第七六章 捐錢募款(一)

天寶三年四月,滇東戰事正酣,義賓縣縣尉唐勝偷盜軍械,影響軍心,事發,被判死罪,在義賓縣橫街口斬首示眾,將其首懸於碼頭三日以儆後人,其同夥皆發配高昌充軍,義賓縣縣令治下不嚴,荒蕪政事,貶為開邊縣縣丞,縣令一職,由主簿暫代理。

既除去縣尉,又兼了代理縣令,李清知道這必是章仇兼瓊在後面使的力,不久,章仇兼瓊的私信便送至,信上只恭喜他做了縣令,要他好好幹,但在信的末尾卻透露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朝廷已決定將南溪縣碼頭辟為永久性軍港,換而言之,義賓縣的機會來了。

李清讀罷,不禁熱血沸騰,恨不得沖出屋去,召集全體子民發表就職演說,慷慨陳詞一番,但唐朝不是後世,政績是做出來的,不是靠嘴皮子說出來的,李清熱血很快便冷卻,暗暗思量起來,現在的碼頭太小,三百石以上的大船根本無法停靠,必須擴建碼頭,另外還有兩件火燒眉毛的事情要做,一是重修縣衙,二是在紅水河上修橋,這卻是他早答應過之事。

修橋的資金本來已經落實,由郡裏撥付一部分,剩下的由抄沒唐勝的家產來補,但李清考慮到山中常發洪水,便想修一座能用幾百年的石橋,這資金就有了缺口,但縣裏實在拿不出錢來,他和簾兒一商量,決定不足部分就由他們自己掏錢墊上。

一早,李清便撐傘出了門,去找王昌齡商量擴建碼頭之事。一連幾日,天都下著細細密密的小雨,仿佛象一個愛哭女人的眼淚,不斷的落,一陣又一陣,卻不見完,尤其是春天,使脾氣極好的人也因為這不合理的雨水落得發愁,生出罵一句娘的心情來。

雨水靡靡微微,不成點也不成絲,在小風的追逐下,整個縣城都被埋葬在這種霧靄裏,雖然下著雨,但橫街上卻比從前熱鬧,今天是一個趕場天,雨水剛剛在清晨將青石板洗刷幹凈,可這會兒又被無數泥腳踩得泥濘一片,橫街上到處是紅油紙雨傘,密密麻麻,高低起伏,一眼望不見邊,義賓的物價已經降了下來,縣民再不用跑南溪縣買貨,客人多了,商業也慢慢興旺起來,店鋪的貨物豐富了,酒樓的飯菜量足了,又開了幾間客棧,一些有眼光商人開始在碼頭一帶購地,李清自然也不甘落後,由簾兒出面,在碼頭西側靠近橫街的一個角落裏,買下一大片土地,用來作為貨物中轉的倉儲。

自縣尉被斬首示眾後,王昌齡仿佛年輕了十歲,象一匹不知疲倦的老馬,終日在全縣各處奔波,李清找到他時,他正要下鄉去視察農事。

“先生要下鄉去麽?”

李清上下打量王昌齡,見他已換了一身蓑衣,頭戴竹笠,腳踏草鞋,活脫脫一個鄉間老農,不禁啞然失笑:“那日先生來我家若是這般打扮,我定以為是大賢來訪。”

王昌齡哈哈一笑,“這便是我的本色,久不下田倒也腳癢了。”頓一頓又斜他一眼道:“陽明一早來找我,可是為修橋之事,我先說在前面,當日是你自己應了的,不花費縣裏一文錢。”他說完拔腿便走。

李清哪容他溜走,一把將他拖回屋,“我幾時來問你要過錢,你且晚一個時辰再走,和你商量件事。”

王昌齡脫去蓑衣,又命人送來兩杯熱茶,方笑笑道:“說吧!你不是為錢是為了什麽?”

李清得意一笑,在他耳邊低語:“確切消息,南溪縣碼頭要劃歸軍方了。”

“什麽?”王昌齡驚得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是節度使大人給你的消息?”

“是!”李清掏出章仇兼瓊的信遞給了王昌齡。

王昌齡遲疑一下,接過信只匆匆一瞥,手便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老天!我們義賓縣終於要出頭了。”

他在房間裏不停踱步,臉色因激動而變得赤紅,仿佛象陳年的橘子皮,他停下腳步,目光炯炯地盯著李清,“陽明,我們要盡快擴建碼頭才是。”

“我來找你就是為了此事,想商量一下擴建碼頭的資金問題。”

王昌齡皺了皺眉頭,縣裏是沒有錢,郡裏剛剛撥付修橋的資金,不可能再給,這要往哪裏去弄錢,他捂著頭蹲在地上苦思,可頭腦裏面就象雨後的田埂,泥濘不堪。

突然,他若有所悟,擡頭向李清望去,見他眼睛裏蘊著笑意,王昌齡的心驀地一松,沒好氣道:“你既然有了辦法,卻為何不告訴我,害我白擔心一場。”

李清笑道:“我的法子很簡單,我準備後天晚上在岷義樓擺兩桌酒請客,在義賓縣的巨商大戶中募集資金,只是我地頭不熟,需要你幫我寫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