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 歸程(第2/2頁)

飯廳裏氣氛熱烈,客人們鼓掌拍桌,叫好聲、喝彩聲不斷,不時有人扔進大把銅錢,將舞池裏鋪上薄薄一層銅黃。

“兄弟,坐這裏來!”

缺錢人老遠便看見他,招手喚他過來,李清繞過兩人,走到他桌前坐下,那人大喜,急取過一只酒杯,給他滿上一杯道:“兄弟,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李清見他望舞姬的眼光熾熱,當下微微一笑,也不等他開口,便從袋中取出一貫錢遞去,那人撫掌大笑,“兄弟知我心也!”

他接過錢甩上肩膀,兩步便跨到舞池邊上,沖跳舞的胡姬眨了眨眼,突然用勁將錢繩崩開,一千枚銅錢如瀑布墜落一般,從他手中飛濺而出,‘嘩嘩’落滿一地,琵琶聲驟然升高,鼓點急如奔馬,胡姬媚笑如花開,連旋三個大步,挨到他的身邊,那人大笑,一把摟住胡姬,向她胸脯上深深吻去,整個大廳裏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氣氛達到了高潮。

他摘了胡姬頭上的珠花,信手別在胸前,一路拱手,慢慢走回位子。

“今天多謝兄弟了!”興奮溢於顏表,額頭上已津津見汗。

“高兄助我良多,這點小錢算什麽?”

他微微一怔,隨即笑笑道:“你怎麽認出我來?”

李清笑道:“你的眼睛頗有特色,總讓別人感覺欠你幾百貫錢似的,我怎會忘記。”

高展刀大笑:“所以李兄便還錢給我了嗎?”

“高兄做事有這麽便宜麽?”李清亦笑道:“上次見你,你剛從魏老記店裏品酒出來,這次見你,你又迷醉在胡姬的胸脯裏,除這酒和色外,不知你還好什麽?”

“那自然是好錢,千金散盡還復來,那日太白醉酒,作的好詩啊!”

“想不到高兄還有此等雅性,那日聽高兄只讀了幾年私塾,便以為只是殺雞屠狗之輩,喝兩碗老酒,在路上調戲幾個小娘,如此而已,不料高兄竟是李太白之友,失敬了!”

高展刀臉一紅,“那李太白去年來京不到半年,便紅極一時,我識他,他卻不識我,這首詩是他在常去的太白居墻上所書,我喜它奔放豪邁,但卻只記得這一句。”

李清端起酒杯微微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高兄,我敬你一杯。”

“不錯!不錯!便是它,我記起來了,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

兩人酒杯對撞,一飲而盡,皆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艷舞漸漸到了尾聲,客人各自歸位,已到了午飯時間,開始有夥計提著食盒來回穿梭,給客人上菜上飯,琵琶聲和鼓聲突然高調,傳來裂帛之聲,又嘎然而止,廳堂中響起一陣掌聲,艷舞表演結束。

樂師收拾東西出場,那胡姬卻提著舞裙赤腳奔來,狠狠擰了高展刀耳朵一把,奪回珠花,又勾魂似的沖他回眸一笑,這才紅臉離去。

李清呵呵大笑:“高兄此時若去,必能抱得美人歸,如何?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高展刀只嘿嘿一笑,斜瞟一眼那胡姬的絳紅百褶裙笑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何愁沒處攬佳人,此女雖奔放熱情,只是此地卻不遂我意,不去也罷!”

吃罷午飯,二人來到甲板上,高展刀舒展一下腰腿笑道:“若非在船上,不然我非跳進江裏撲騰一番。”

李清見江水清澈碧藍,也動了冬泳之心,亦笑道:“不妨!靠岸後,我們尋個清凈之地,一起下江暢遊兩圈,只盼那時高兄不要叫冷才是。”

高展刀卻搖搖道:“只說說罷了!這麽冷的天可當不得真,再說,我一路尋找李兄,可是有大事,誤了,大人可不饒我。”

“是節度使大人麽?”

“是!”高展刀仔細打量他一下,突然笑道:“恭喜李兄,你要做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