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章 暗流(二)

“啪!”一只青瓷茶盅被摔得粉碎,瓷片飛濺,劃破了屏風上的絹綢。

李道復鐵青著臉,沖門外怒吼道:“海家人還沒來嗎?再去催,一刻鐘不到,他以後也不用來了!”

李道復狠狠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這個該死的蠢貨,莫要壞了朝中大事!”

現在相國正緊鑼密鼓地推倒太子,最忌節外生枝,若此事被那章仇兼瓊真捅到朝中,被李亨抓住反咬一口,極可能就會被李亨扳回局面,前功盡棄啊!

李道復心中郁悶之極,官場鬥爭爾虞我詐,講的是一擊必中,中則必置人死地,別看章仇兼瓊笑呵呵請他赴宴,那是因為此事還不足以定自己大罪,所以他不出手,但若真被此人抓住他什麽直接的把柄,他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現在最怕海家還有什麽事瞞著他。

“大人!海瀾老爺子來了”府內的王管事戰戰兢兢來報。

“讓他在府門外等著!”

海瀾剛剛從浣花溪趕來,他今天運氣不錯,連著四尾大鯉魚上鉤,正當他興致濃厚,卻突然得家人稟報,刺史大人有十萬火急之事找他,海瀾立刻便猜到是望江酒樓出了什麽意外,此事他交給兒子全權負責,倒沒有過問,所以黑道失利之事他還並不知曉。

也來不及回府更衣,他一面向刺史府趕,一面命下人火速去打聽望江酒樓的情況,剛趕到刺史府門口,望江酒樓的消息便已傳來,半路殺出支軍隊,派去的黑道中人全軍覆沒,海瀾的心頓時涼了半截,腦海裏嗡嗡直響,連軍隊都出動了,此事真的鬧大了。

“該死的小畜生,到底是怎麽做事的”海瀾恨得眼睛冒火,剛要進府門,卻門衛被攔住:“老爺現在公務繁忙,海東主請稍等片刻。”

“在大門外稍等片刻?”

海瀾立刻明白了,這是李道復在借故收拾自己,別看他有郯王的後台,但他畢竟是商人,商人在唐的社會地位極低,要不是他的女兒善於鉆營,要不是他年年大把送錢,郯王哪裏會將他放在眼裏,就是這樣,他還是只配和郯王府的大管家打交道,郯王本人只在每年送錢時才見他一次,而且只有大事發生時才會出手相助,象這種爭酒樓的小事是不管的,所以,他海家真正的後台卻是益州刺史李道復,郯王不過是海家恐嚇世人而拉的虎皮罷了。

海瀾知道此次闖了禍,他心中惶恐,偏又不敢動,汗珠順著額頭慢慢滾落,約站了一個時辰,才有管事慢慢走出,瞥了他一眼笑道:“刺史大人太忙,恐怕無空見海東主了,海東主請先回去,改日再來吧!”

“什麽!連面都不見?”海瀾心中咯噔一下,看來事情比他想的還嚴重,他急將管事拉到一旁,掏出錠約五十兩的銀子悄悄塞去,“王管事千萬要告訴我,刺史大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這王管事跟李道復多年,早混得奸猾無比,任何撈財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李道復命他出來傳話,他卻只說了一半,另一半待價而沽,他接過沉甸甸的銀子,心中暗喜,看看左右無人,便低聲道:“那望江酒樓的後台是節度使章仇兼瓊,這次老爺在他面前落了下風,惱怒異常,海東主以後可要當心啊!”

“那、那刺史大人這次要怎麽對我海家。”

王管事嘿嘿一笑:“中秋夜節度使大人家翁過壽,老爺要去祝賀,主要還是去替你賠罪,這壽禮自然不能讓老爺掏,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說到底,還是一個錢字,海瀾恍然大悟,心中暗罵一聲無恥。

“還有,老爺讓你寫份書面陳述,將這件事詳詳細細寫出來,一個細節也不準漏。”

“請轉告老爺,我知道了。”他拍拍王管事的手,遂告辭而去。

海瀾滿腔惱火趕回家中,立刻將兒子海中恒叫來,二話不說,左右開弓狠狠給了他幾個大嘴巴,打得他眼冒金星,半邊臉立刻烏紫高腫起來。

“我是怎麽吩咐你的?讓你不可做過火了,可你怎麽做的,死了這麽多人,連軍隊也驚動了,還差點引發成都官場震動,你說!你今天若不說個理由,我非打斷你的狗腿不可!”

海中恒的臉龐火辣辣的疼痛,他卻不敢動一下,只低頭一聲不敢吭,他本也是有頭腦之人,也有些手腕,何嘗不知道其中的輕重,若是別人的酒樓,他就會讓黑道之人天天去占座,用軟刀子的辦法讓酒樓經營不成,偏偏他為了個女人,對李清有了莫名的仇恨,才失去方寸,導致最後事情鬧大。

“這件事孩兒是讓海三去做,孩兒也囑咐過他要小心,現在後果這樣,中間的詳情孩兒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