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斬首示眾

是誰說的?是誰說出了咱們的心聲?

圍觀人群中頓時起了騷動,不少人都在尋找那個敢於說話的人,因而,當看到一個青年從縣廨大院的側門處緩步出來的時候,他們方才彼此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很多人的心裏都有了猜測。果然,下一刻,他們就看到今日主審此案的那位同樣年輕的隴右節度巡官立時起身迎了上前,躬身行禮稱了一聲大帥。

“是杜大帥!”

“真的!竟然是杜大帥說這趙三該殺!”

“沒錯,趙三這家夥多年以來盤踞鄯城,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惡事,怎麽不該殺?”

杜士儀示意顏真卿免禮,看也不看地上顫抖得猶如篩糠似的趙三等人一眼,轉身面向了門外擁擠的人群。他舉了舉手示意肅靜,很快,剛剛鬧哄哄猶如集市的縣廨門前,漸漸安靜了下來。眼見得眾人全都注視著自己,他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吐蕃兵馬悍然越境,各軍正在忙著調派兵馬守禦反擊,各州縣正在忙著安撫四境,卻有這些狗鼠輩沆瀣一氣編造謊言妄圖從中漁利,逼得鄯城百姓不能安居,逃亡他地,實在是該殺!”

聽到前頭傳來了陣陣歡呼,杜士儀又敏銳地注意到,身邊的顏真卿微微皺眉,顯然是不贊同自己的說法,他方才再次沉聲說道:“此人所犯律例,不過招搖撞騙,但於軍機緊急之際,若是他這謠言散布開來,卻無疑禍亂軍心!我既以鄯州都督兼知隴右節度,如若容此等跳梁小醜繼續上躥下跳,以至於百姓受難,豈不是對不起陛下信賴?來人,將這趙慶久等胥吏立時帶出縣廨門外,斬首示眾!”

“大帥不可!”

這兩個聲音幾乎不分先後地響起。顏真卿見另一個出言勸阻的人赫然是鮮於仲通,連忙搶先說道:“大帥,此人罪行雖令人發指,然則他並非軍卒,更何況罪不至死,倘若就此處死,實在不合律例!”

顏真卿愣頭青似的只說道理,鮮於仲通就不會像他這樣不會說話了。他向杜士儀深施一禮,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帥,此等奸徒事小,讓別人得了把柄事大。何不容忍這狗鼠輩一時?陛下英明,此事稟奏上去,陛下也絕不會放過在這吐蕃兵馬犯境之時卻動念漁利之輩!”

兩人一個剛正,一個圓滑,這鮮明的性格分別從此刻的勸諫之語就能夠明明白白看出來。若是平日,杜士儀一定會從善如流地納諫,可此時此刻,他卻搖頭說道:“非常時刻,行非常之法。人證物證既已確鑿,殺他們三人,若是能讓鄯城就此安定,若是能警醒那些奸猾狡詐之輩,即便日後追責,自有我一力承擔!來人,立時將他們推出去正法!”

事到如今,趙慶久已經幾乎絕望了。顏真卿不好糊弄,再加上之前眼見自己倒台,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也好,黨羽打手也罷,誰都不敢再給他兜著,剛剛已經一股腦兒都承認了。他本以為頂多拼著挨一頓打,抑或是兩三年的徒刑,可誰知道杜士儀竟然動了殺心!

當左右兩個牙兵突然架起了他的胳膊,強行把他從地上拖了起來,他徒勞地蹬了兩下雙腿,突然高聲叫道:“大帥饒命,大帥饒命!我還有下情稟報,都是因為郭知禮授意我在鄯城放出兵敗流言,我才這麽幹的!”

覺察到兩個架著自己的牙兵仿佛有些猶豫,趙慶久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大聲嚷嚷道:“真是郭知禮!他派來聯絡我的人,正是他身邊的心腹從者辛錐!他許諾若是能讓鄯城百姓躁動,進而能夠助他一臂之力,事後他保我一個兒子的前程!至於田畝之事,也都是他的授意,我哪有那麽大的胃口,敢吞下那麽多土地!我是因為豬油蒙了心,這才聽了他的,大帥饒命,我只是聽命行事,此事絕不是我的主使!”

為了活命,趙慶久完全顧不上事情起因確是趙慶久的授意,可由此並吞田地卻是他自己的貪念,只一股腦兒全都把事情推在了郭知禮身上。果然,他發現自己這一通嚷嚷之後,外頭圍觀的百姓頓時再度嘩然,杜士儀那張臉亦是繃得緊緊的。而這位隴右節度身邊的那兩個幕府官,則是再次反復諫勸。正當他以為自己必定會逃得一命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冷笑。

“郭知禮被拿勘問,業已交由隴右道采訪處置使苗公,此事如今已經公諸於眾,倘若你早有悔過之心,便應該到鄯城縣廨亦或是鄯州都督府自首,可你非但沒有,而且還存著僥幸之心,還想在鄯城縣廨繼續逍遙。你此等惡徒,即便是聽人支使也罪不容恕!還愣著幹什麽,我之前的軍令爾等沒聽見?”

兩個牙兵本以為杜士儀正在躊躇,聽得這話,他們倆立刻毫不猶豫地將人拖了出去。其他牙兵也立刻上去架起了其余兩個面如死灰的人。而他們一出來,鄯城縣廨門外的百姓連忙讓出了一條通路。對於這麽一個一直潛藏在縣廨之中勢通上下的惡棍,多少人敢怒不敢言,如今見其等死,有人痛快地喝罵,也有人幹脆趁此踹上一腳,甚至還有尤不解恨的人撿起地上的土塊朝人砸了過去。等到兩個牙兵將人按倒,就只見縣廨之中走出了一個馬臉漢子,正是如今統管牙兵的馬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