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蒙塵和氏璧(第2/2頁)

“哦?”王維饒有興致地拿起那一張張紙箋,一目十行一一掃過,尤其是其中一張圖紙,最後便摩挲著下巴道,“如此制墨之法,興許真的能造出好墨來。說不得今後在杜郎書之外,還得多出杜郎墨。”

“王兄就不要拿我開玩笑了。”杜士儀隨手奪回那幾張紙,這才笑著說道,“其實要緊的不在於制墨,而在於這墨窯,當然,還有就是墨的形狀。如今市面上最多的便是墨丸墨螺,我想制的,卻是和不少貢墨一般方方正正的墨錠。只希望到時候制成之後,能真的如這書上所言,堅硬如玉。當然,光是紙上談兵恐怕不行,王兄可認識坊間墨工否?”

“在東都倒是有一二熟識的墨工。可要真是墨錠那般堅硬,只能在石硯方才能夠研墨。否則若換成了陶硯瓷硯,恐怕不出數年便要破損不堪使用了。”

“正是石硯!”

杜士儀看似沒有賣關子,但王維的好奇心卻著實被他勾了起來。他可不相信杜士儀真會一時興起,索性徑直在他對面盤膝坐下。得知杜士儀命人去請了一個端溪石工來,他不禁攢眉沉思了起來,好一會兒方才有些不確定地問道:“記得自我朝初年開始,方才漸行石硯,從前兩漢魏晉隋時都不常見。端溪遠在廣東,路途遙遠,怎會有端溪石工到東都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之前在南市那座專賣文房四寶的雅齋見過一面,一時留心了一二。”

也不知道是那楊綜萬住得距離勸善坊不遠,還是因為杜十三娘和竹影在佛寺耽擱了,總之那主婢二人尚未回來,吳九就已經將其請來了。他仍是和此前一樣一身褐色粗布衣裳,進屋時臉上有些緊張,兩只手緊緊攥著面前的那個包袱,眼睛則有些警惕地盯著杜士儀和王維。直到認出杜士儀果然是那個在雅齋說自己的石硯只是未逢知音的少年郎君,吳九並非誆騙自己,他方才稍稍輕松了一些,卻是抱著包袱低頭行禮。

“見過二位郎君。”

“請坐。”杜士儀頷首微笑,見人有些局促不安地跪坐了下來,他方才笑問道,“上次南市一別,我一時好奇,所以讓從者去打探了你的住處,今日更邀了你來。那一日在雅齋所見幾方石硯,石質頗為不凡,看你這包袱,都帶來了?”

“是……不不,只帶了最好的一方。”楊綜萬先是點頭,隨即慌忙搖頭,待見杜士儀不以為忤,他方才小心翼翼解開了懷中包袱。王維饒有興致地探頭一看,就只見那一方石硯通體素凈無瑕,隱隱之中仿佛泛著寶藍色,瑩潔通透,讓人一見便覺得非是凡品。而這約摸為長方形的石硯除卻中央的硯池之外,便只有上方和有方雕琢著一棵蒼勁的青松,青松之上則雕琢著寥寥雲紋,乍一眼看去固然樸素,但再看下去,眼睛便仿佛被吸引住了一般。而這青松雲紋俱是循著石上紋路,仿佛並非以刀雕刻,竟渾然天成。

“此物仿佛並不在之前雅齋所售的石硯之中?”

“郎君說的沒錯,這是某從端溪采石琢硯那麽多年,所得的最好一方石硯,雕琢更是精心,故而從來不曾示人。”說到這裏,楊綜萬便苦笑道,“我還以為端石在嶺南之地賣得太賤,誰知道到了北地卻是無人問津。這麽久了,也只賣出去了區區一方……這一方石硯本是想敬獻給宋相國求一美譽的,可宋相國為人清正,某幾次求見無門,卻不甘心將其拿出去,如同尋常石硯那般賤賣。今次因為郎君所言和氏璧,某方才將其攜來,只希望它能尋到知音。”

端溪石工采石無數,可依舊困厄窮苦,他拼著想試一試不靠那些商人,能否自己在兩京走出一條路來,如今看來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聞聽此言,剛剛引了人進來的吳九不禁撇了撇嘴。話說得好聽,但這種言辭怎麽聽怎麽都像是要高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