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一道數學題引發的(上)

好容易用垛積術將該題算出來,後面幾道,又是需用到“大衍求一術”與“垛積術”算法的題目。

這些題目涉及到工程、賦役、軍旅等方面的實際問題,不用這些算法,根本不能解答。

此時出的算術題目,已經多是《數書九章》與《孫子算經》上的內容,深度比《九章算術》更進一層,黃博文甚至還跳過兩題,等待空時解答。

便如這道題,說:“巍巍軍營在鎮西,不知營內幾多兵。三千六百四十碗,看看用盡不差爭。三人共食一碗飯,四人共吃一碗羹。請問先生明算者,算來營內幾多兵。”

雖然不是很難,但時間有限,他不能在每道題上多停留時間,先解下面的,畢竟這些盈不足術的題目繁雜耗時。

黃博文已過而立之年了,但仍然沒有娶妻,雖說從小父母雙親就希望他讀書上進,能考個功名,但多年來他還是童生。

就是因為他從小迷戀在別人看來是小道的算術,這八股文章做得不好,自然秀才的功名都考不中。

而且他父親原本亦是落魄秀才一個,家中生活清苦,勉強只夠溫飽的,在父母雙親過世後,他的生活更加拮據,全靠走南闖北販點商貨謀生,生活的艱辛苦楚讓他麻木,然內心何嘗沒有夢想?

宣府鎮廣招吏員,而且注重實務算術給了他希望,機會就在眼前,豈能不拼命?

他呵呵凍得發木的手,在桌邊火爐上烤了烤,又用力揉揉臉,繼續集中精神,解答下面的題目。

隨後他一愣,看著下面這道題:“形學題?”

坐在他前方幾排的劉冬陽也是雙目一縮:“幾何題?”

劉冬陽的家世經歷比黃博文較為幸福,畢竟他父母雙親仍然健在,自己也娶了妻子,還有了一子一女,算是生活美滿。祖上更曾經闊過,所以能供養他中了秀才,還過了一段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少生活。

劉冬陽從小算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同樣對算術非常有興趣,早在少時,他在父親書架上便發現古時數學名著,《九章算術》,從此迷上了數學。

以後他更收羅了不少算術書籍,便是徐光啟翻譯歐幾裏得所著的《幾何原本》,一樣有收羅到。

中西數學各自的特點所長,讓劉冬陽大開眼界。

西學那裏講究邏輯嚴密,推理清晰,層層推進,最後得到結果。中學則偏重解法,講究計算技巧,不管你過程是什麽,結果得到便是,有點象後世的素質教育,西學則有點象應試教育。

不過各自的魅力,雙方迥異不同的數學思路,還是讓劉冬陽迷失在數學的海洋之中。他研究《九章算術》同時,又吸取《幾何原本》的新思路,使他數學造詣日趨高深。

只是好景不長,劉冬陽家道中落了,只得轉行經商,然後掙點錢勉強糊口養活家人,畢竟數學好,不代表做生意就強。

宣府鎮招吏員時,劉冬陽一家正在京師從商,家人只隨便商量一下,便毅然全家過來應聘。

在《幾何原本》中,徐光啟定“形學”名為幾何,內中還有一個個譯名,如“平行線”、“三角形”、“對角”、“直角”、“銳角”、“鈍角”、“相似”等等中文的名詞術語,都在後世耳熟能詳。

所以一看這題目,劉冬陽心中就浮起念頭:“幾何題……”

與黃博文一樣,他也跳了題,其實不單單劉冬陽、黃博文二人,便是李坦然、趙中舉等人一樣不斷跳題。

他們想看看後面的題目,有沒有自己能做的,畢竟與昨日考試不一樣,今日算術題,還是有跡可尋。

看到幾何題目,各人紛紛拿出自己的矩與圓規,進考房時,考官還發下了鉛筆。那矩又稱曲尺,木匠多在用之,不過做算術題,矩物自然也需用到,還有圓規,早在夏朝便有出現。

黃博文仔細看著這道題:“假令圓城一所,不知周徑,四面開門,門外縱橫各有十字大道。其西北十字道頭定為幹地,其東北十字道頭定為艮地,其東南十字道頭定為巽地,其西南十字道頭定為坤地……或問:甲乙二人俱在幹地,乙東行三百二十步而立。甲南行六百步望見乙,問徑幾裏?”

“答題需寫解法、演草。”

黃博文深深呼了口氣:“吾以割圓術應之!”

他用矩物在草稿上畫了個三角形,三個頂點分別定為天、地、幹三點,然後用圓規畫了個內切圓代表圓城,他推算著:“有言數之法皆出於圓方,圓出於方,方出於矩,矩出於九九八十一。故折矩,以為句廣三,股修四,徑隅五……”

他勾三股四的做圖,定內切圓圓心為心,以過心的垂直線從上至下分別與三角形、內切圓交於日、南、北三點。以過心的水平線從左至右分別和三角形、內切圓交於川、東、西三點,等等,分別算出勾與股,然後求其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