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豈曰無衣

看著前方戰事,闖營的劉宗敏、郝搖旗、袁宗第、李過等人都是臉色難看,革、左五營諸人一樣心中打鼓,悍勇如革裏眼,也不敢說自己率軍沖陣,就能沖破明軍的戰陣。

更別說,革、左各營馬兵的戰力,還不能與闖營相比,至少闖營打過一些硬仗,革、左五營就算馬兵,也通常以流竄為主,放在後世,就是典型的盲流集中營。

前方明軍齊射時的猛烈火力,就算遠在這處,賀一龍等觀之也皆有心驚肉跳的感覺,好在此次半渡而擊是闖營兵馬,若是自家人馬,恐怕下場更加不妙。

劉宗敏算是闖營中資歷最老,打仗最為勇猛的將領,人稱總哨劉爺,此時卻須發戟張,豹眼圓睜,臉上還青一陣,白一陣。

他喃喃說道:“為什麽,朝廷新軍如此之勇?他們已經疲憊不堪,為什麽還要打下去,他們為何如此堅韌?”

劉宗敏不明白,也摸不著頭腦,敵寡我眾,糧草不足,一路還被攻擊騷擾,換成別的明軍,早就潰散了,為何曹變蛟麾下,還有如此勇力?如此意志?

此次半渡而擊,也算是流營各人精心謀劃,畢竟相對以前小河,這條河水,相對不容易渡過。

己方仗著馬速迅捷,各處匯集人馬,先期一步到達陣地,還在對方剛一渡河,就立時攻擊,結果對方過河後,臨戰布陣竟如此之快,還瞬間兇猛的火力,就擊潰了己方半渡而擊的人馬。

看著潰敗回來的人馬,劉宗敏非常的想不通,就算還準備了若幹股後續兵馬,但看前方狼狽不堪的馬兵們,這個打算已然流產,繼續上去,只是添油戰術,一股股被明軍擊潰。

李過則臉色復雜,此時他在流營中,“一只虎”威名已經傳得很開,特別在他越發成熟的情況下。

他眺望河岸那方,喃喃說道:“這便是新軍的戰力吧,現在朝廷很多將帥,都仿效王賊的舜鄉軍編練……現在是靖邊軍了,畢竟與尋常明軍不同啊。”

袁宗第也說道:“戚帥的兵書上曾有說……堂堂之陣,千百人列隊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後……便是眼前這種吧,堂堂之陣,確實與烏合之眾不同!”

看著立住陣腳,還有後方源源不斷過河的明軍,眾賊眉頭皺起,人人皆感棘手。

舊日他們對上明軍,在崇禎十三年後,基本上打得很輕松。

那些根本談不上軍隊,吃空餉,喝兵血,數量不足,後勤不濟,戰力薄弱,弊端重重。

好不容易到了陣地,列的陣亂七八糟不說,還往往在一裏外就驚恐不安,遠遠放銃放炮,等騎士馬兵沖到近前,總共也沒打死幾個人馬,當然一沖就散。

就算對上戰力強些的明軍,如猛如虎,孫應元等人,就算不用饑民耗死他們,數萬馬兵圍上,也不可能打得這麽艱難,義軍戰力的快速提高,與初時動輒數萬數十萬人,卻經常被數千明軍擊潰的慘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此時對上軍陣嚴整,令行禁止的新軍,可謂頭疼無比,連拖延腳步都辦不到。

郝搖旗非常不忿,他最喜歡的,便是親自領軍沖陣,手舉大旗鼓舞將士沖鋒,這種敢打敢拼的作風,也讓他取得很多次成功,郝搖旗自己也常引以為傲。

在他看來,朝廷新軍陣地也沒什麽沖不開的,關鍵是要敢打敢拼,不怕死。

他狠狠道:“我義軍數萬騎,就眼睜睜看著他們過河?他們現在才一營人馬……”

“劉爺,賀老掌家,不若我們再沖一沖,集中幾波的人馬,一波沖不開,就多沖幾波,總能將他們趕下河去,好過在這裏窩囊幹看!……驢球子,某願意作為前鋒,親自領軍!”

革、左五營中,革裏眼賀一龍有些意動,老回回馬守應幹笑,亂世王藺養成勸道:“大勇兄弟,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平白折損自家兄弟,各營的兵馬都跟隨咱們多年,這折了,可就不好找了。”

左金王賀錦、改世王劉希堯也道需要謹慎,他們作為各營的掌盤子,老掌家,得為手下兄弟著想,況且,新軍戰陣犀利,火力強悍是明擺著的事,強攻是沒有益處的。

此時農民軍各股各營,各頭目之間稱呼並不一樣,有的稱掌盤子,下設總管、掌家或管隊,有的分成若幹哨,設大領哨、領哨、大哨頭和哨總等職,還有稱呼老管隊的,下分小管隊與管隊。

很大部分營頭,頭目則稱老掌家,下分大掌家與小掌家,革、左五營便是如此。

他們說要謹慎,郝搖旗也沒辦法,此時各營相對獨立,各頭目間相互並不節制,也無領導關系,革、左五營雖以闖營為尊,但並不是說,闖營各人,就可以命令革、左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