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信念

前方戰事,後方的古祿格、杭高等人看在眼裏,個個面色鐵青,咬牙不語,特別杭高看了古祿格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憤懣。

崇禎十一年廢爵之事後,清廷任命古祿格為土默特左翼旗紮薩克,杭高為右翼旗紮薩克,他們的地界,大體以歸化城西邊為界,向東到集寧海子等處為土默特左翼旗,向西往黑山等地為土默特右翼旗。

事實上,在王鬥發布檄文後,杭高心中是傾向投降歸附的,在他認為,清國在遼東大戰後,已經元氣大傷,無力管轄歸化城這一片地方,近在咫尺的,則是新近崛起的靖邊軍勢力。

識時務者為俊傑,更換新主子免去刀兵災害,在杭高看來是順理成章的事,草原民族生存的不二法則。

只是古祿格極力堅持為王鬥為敵,還說服了河套蒙古,外紮薩克蒙古等許多部落一同出兵,力圖抵抗到底。

杭高知道,古祿格與滿洲關系非淺,於嶽托更曾有姑表之親,所以一心一意,想為清廷賣命。

只是結果怎麽樣?己方損兵折將,濟爾哈朗、杜度等人擁兵數萬,卻一直在紅崖子山按兵不動,己方求援的信使一波接一波,皆盡無功而返,清國根本不理會他們的死活。

從戰事初起,到了現在,各部落都折損不少,杭高認為靖邊軍勢大,不可力敵,還是速速遷走,西遷河套,北遷漠北都可以,日後之事,再徐徐圖之。

又是古祿格極力反對,力主斷糧截道,主力前來攻打“源洋寨”,果然這寨子不好打,前方戰士死傷慘重,杭高更怒,古祿格這是要幹什麽,要將土默特的家底都打光嗎?

二人身旁,那些外藩蒙古王公大臣臉色同樣不好看。

此時外藩蒙古基本以喀爾喀三汗,土謝圖汗、車臣汗、劄薩克圖汗為主,奉土謝圖汗王袞布等令,這些紮薩克下協理台吉,塔布囊,管旗章京等,率領部落一些兵馬來援,與歸化城土默特一起,力抗王鬥。

古祿格說得好,唇亡齒寒,王鬥攻占漠南後,漠北眾多汗王們,未來跑得了嗎?

也是這番話,打動了袞布等人。

他們雖然對清國納貢稱臣,其實喀爾喀三部,每年只需進獻一匹白駝,八匹白馬,謂之九白之貢,自由度很大,也無所謂對清廷忠不忠誠,切身的利益,才是讓他們關心的。

所以他們決定支援,又有西套蒙古、甚至青海蒙古跑來捧場,所有蒙古人團結起來,力抗王鬥。

只是戰事起後,各人才覺靖邊軍能在遼東大敗清國不是沒道理的,己方跑來什麽目標都沒達成,只是白白折損兵馬,這讓他們神情悲痛,心如刀割。

對古祿格來說,他此時騎虎難下,若是退走,先前一切犧牲都是白費,日後算賬起來,自己定然犯了眾怒。

好在眼下敵寡我眾,只需攻下寨子,毀了靖邊軍糧草,己方仍有勝利的可能,畢竟歷朝歷代,漢軍先勝後敗的事例不勝枚舉。

古祿格頑固的堅持,余下各蒙古人紮薩克,台吉們也認為此時退走,先前的勇士就白死了,連杭高都承認不得半途而廢,只能咬牙忍受了。

從上午開始攻寨,一直到下午的申時,蒙軍對“源洋寨”發動了數十次的進攻,然而守軍的抵抗非常頑強,彎彎曲曲的軍寨結構,也讓攻打方疲累非常。

這不單是前方的火力,更有左右的火力,總讓人感覺沒地方是安全的,躲在盾後也沒用。

特別攻打南、北兩處寨門的蒙軍,還要面對寨門前方百步那個三角形的柵欄,不拔除這個點,就有鳥銃與萬人敵從背後打來,令人苦不堪言,寨門與四角豎立的哨樓,不時打來銃火,也讓人防不勝防。

最難過的是攻打寨東的蒙軍,木屋與柵欄一起形成三層火力,頭上與頭下有鳥銃,左右兩邊也有鳥銃與萬人敵,加上火炮不時轟擊霰彈,攻打這面的蒙軍死傷慘重,個個疲憊不堪。

申時正點,“源洋寨”東、南、北三面,已經是屍痕累累,橫七豎八的蒙軍屍體將草地染得血紅,他們流出的鮮血,有如溪流似的,各色殘破的木盾兵器,更散得到處都是。

古祿格等人粗粗估計,己方至少戰死了一千多員勇士,還有兩百多匹戰馬。

這是個非常驚人的數字,雖然這方總兵力有兩萬多人,但對塞外各部族來說,這損失已經相當的慘重,畢竟他們丁口少,戰士的培養也非常不容易。

反觀軍寨那方,他們的損失才有多少?

柵欄堅固,己方弓箭對他們一展莫籌,他們躲在射孔之後從容不迫的射擊,要什麽樣的箭技,箭矢才能從射孔中穿過去?就算穿過去,他們都有著精良的盔甲,能對那些靖邊軍,造成傷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