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崇禎是好皇帝(上)

王鬥冷眼看著,歷史上崇禎年間,大明南北兩地的官員派系鬥爭非常激烈,比如,少詹事黃道周曾彈劾大學士、兵部尚書楊嗣昌,張若麒又彈劾黃道周,還有東林、閹黨、言官黨爭不斷。

而各派之間,又互相內鬥,可謂非常混亂,或許,只有在對付武將勛貴上,他們才會又擰成一條心,陳演表面上給倪元璐難看,事實上,何嘗不是為他解脫,讓朝廷編練新軍之議,付之東流?

果然,新任戶部尚書嘆道:“江南已是稅重,諸稅位列全國之冠,若再加征,惟恐激起民變。”

他說道:“再且,與北地一樣,江南各處,一樣災荒不絕,百姓嗷嗷度日。”

他舉例:“春夏之時,蘇州府大旱不雨,米價每石銀四兩。春,太倉州災荒,夏,湖州府大旱,飛蝗蔽日而下,所集處禾苗與蘆葦食盡,民削樹皮木屑雜糠秕己食之,或掘山中白泥為食,流離竄徙,民益多艱……”

說到這裏,他語聲哽咽,談起家鄉父老的苦楚,他同樣神情激動。

崇禎帝默然,是啊,江南各處,不是大旱就是大澇,一樣餓死載道,百姓艱難,大明,真的筋疲力盡了。

不約而同的,內閣諸員,都沒有談及富戶大族之稅,不說當年楊嗣昌的賦稅歸於“有力家”,或是薛國觀的讓官員富商捐獻錢糧,都證明了行不通,最終的負擔,只會轉嫁到普通自耕農身上去,讓更多人破產,形成更大規模的流民浪潮。

最終的惡果,還是讓他們來承擔,免官去職,還是不談為妙。他們更不敢來真格的,他們這些閣員,哪個不是大地主,大商人家族出身?豈有讓自己失去特權,納稅為國的道理?

崇禎無奈看著閣員大打口水戰,或眾口一詞,或相互攻擊,唯有一點相同,都拿不出關鍵有效的方案,他又有心力交瘁之感。

在座各新晉伯侯也是失望,這些文人罵來罵去,爭來爭去,就是拿不出錢糧,難道編練新軍,還要自己想辦法?

王鬥也是嘆息,明末已是死局,大官商,大官員,勛貴武將,占有社會高達九成資源,他們不想貢獻,靠那些小民,可以挽救頹勢嗎?只會讓事情越發惡化。

最終聽崇禎嘆道:“關於節流,倪愛卿有何妙計?”

關於這點,倪元璐也是做了大量功課,他能得崇禎帝器重期盼,自有自己手段,他恭敬道:“回陛下,節流省費,臣有數策:故事,諸邊餉司悉中差,臣請改大差,令清核軍伍,不稱職者即遣人代之,相等糧餉,可得精兵。”

崇禎帝沉思良久,緩緩點頭,倪元璐再道:“故事,朝中屢遣科臣出督四方租賦,臣以擾民無益,可罷之,而專責撫按,令督撫自催,毋煩朝使。自軍興以來,正供之外,有邊餉,有新餉,有練餉,款目多,黠吏易為奸,臣請合為一。”

崇禎帝再點頭,余者人等也是沉思。

先前一條,對武人有所傷害,因為壓縮了他們吃空餉,喝兵血的空間。

而後一條,若是行之,則是軍民兩利,只是地方豪族奸吏,怕不贊同,欺下瞞上。

最後,倪元璐道:“臣請議屯田之策。”

他看了王鬥一眼,微笑道:“這也是臣從永寧侯處得來靈思。”

在眾人疑惑,崇禎帝臉色微變時,他緩緩說道:“臣之奏陳屯田八事。”

“一為軍屯。現軍買官屯,民占軍地,奕葉相傳,不必究問,但就冊報征解,即以折色改征本色。”

“二為民屯。凡荒閑可耕之地,出示召募軍民商賈,願捐資開墾,即給帖為永業。”

“三為兵屯。有事用兵以戰,無事用兵以耕,仍以七分守城,三分屯種。”

“四為商屯,依墾田多寡頒給職銜。五為水屯,召習水利之南人,度其原地,使地無曠土,水無遺利,三年後起科。六為陸屯,擇不毛之地,樹以桑棗,隨其所便,永不起科。”

“七為罪廢開屯。八為設官,特遣大臣專理屯務,設屯官分理,寬以吏議,遲以歲月,使其便宜行事。”

崇禎帝從其議,王鬥細想,若倪元璐之策推廣開來,確是國之大利,只是,想行之有效,難。

看戶部尚書倪元璐款款而談,崇禎帝不時點頭,龍顏大悅,陳新甲不由眼熱,說道:“關於開源節流,臣也想起一策。”

崇禎帝聽了倪元璐數策,心情好了不少,他笑道:“朕知陳愛卿知曉兵事,未知也通財事?快快道來,讓朕聽聽。”

眾人應和的笑聲中,陳新甲精神一振,忙道:“微臣遵旨。”

他慷慨激昂:“臣觀方今禦寇機宜,在乎足財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