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福王

呂維祺示意王胤昌不必在這事情上多加糾纏,他卻說起另外一事。

“老夫最贊賞王將軍之事,便是崇禎十一年南下巨鹿,義無反顧,與盧大人血戰沙場,痛擊胡虜,使其不敢小窺我中國無人。惜天不假年,盧大人身死殉國,然其英靈不滅,卻是我輩楷模榜樣。”

或許王鬥崇禎十一年隨盧象升出戰,最大的收獲,便是獲得一個忠義無畏的名聲。王鬥不懼楊嗣昌,高起潛等人報復,毅然南下巨鹿,與盧象升並肩血戰,大明許多文人提起此事,都不由贊一聲:“此人雖是武夫之輩,卻也懂忠義報國的道理,難得難得。”

提起盧象升,王鬥也是眼睛一紅,往事潮水般湧上心頭。

看他的樣子,呂維祺暗暗點頭,繼續道:“盧大人剛直不阿,王將軍不懼奸邪,皆是一時之才俊。惜時雖有賢相在朝,奸邪仍在,眾正盈朝之局,已是一去不返,盧大人九泉之下,想必也是心傷不已。”

王鬥忽然心中湧起一股厭惡,呂維祺題外之意,他已是明白,這奸邪指的是誰?當然是楊嗣昌,賢相指的是誰,卻是此時的內閣首輔兼吏部尚書李日宣。

李日宣是東林黨成員,天啟年被彈劾為“東林邪黨”而削職。薛國觀被罷免後,便由他擔任吏部尚書與內閣首輔。李日宣上位後,最大的興趣,便是攻擊與彈劾楊嗣昌,呂維祺是東林黨鐵杆成員,自然覺得有義不容辭的呼應義務。

對王鬥來說,他對大明朝上下的黨爭頑疾是深惡痛絕。對他來說,不管是什麽黨,不管是文人也好,武人也罷,只要黨爭不幹實事,就不是好貨。

他當初跟隨盧象升作戰,也不是為了黨爭的原故。盧象升雖然是東林黨成員,卻懂得國難關頭挺身而出,所以值得王鬥追隨。如果盧象升當年只是一個懂得黨爭之輩,王鬥也不會置自己性命於不顧,毅然隨他兵困巨鹿。

眼下大兵壓境,呂維祺還忘不了黨同伐異,似乎這比保住洛陽更為重要,怎能不讓王鬥心頭厭煩?

老實說王鬥對楊嗣昌極為不滿,此人不是能臣也非佞臣,只是一個神經質罷了。他的所作所為,就是為達到自己理想所以不擇手段,擋住他路的人,卻會被他除去。雖有報國之心,卻是手段與眼光有問題,所以國事越壞。

對王鬥來講,李日宣、呂維祺等人,沒比楊嗣昌好到哪裏去,甚至頗有不如。

楊嗣昌還懂得做點事,雖然事情越做越壞。崇禎皇帝之所以與他善始善終,始終袒護,也是看中他能從全局出發,暫時為自己解去憂愁,不結朋黨,也不空談。

李日宣等人卻純粹為了黨爭而黨爭,反對而反對。王鬥雖然對楊嗣昌不滿,也不會成為別人黨爭的工具。況且到了明末,找靠山,黨爭什麽的都是旁門左道。

放在往日,不論是王胤昌,又或是呂維祺,都是王鬥需要仰望的人物,眼下卻是他們來拉攏自己,難道是王鬥長得英俊?不是,是因為他手上有一只無敵的軍隊。

明末軍閥勢力己成,甚至南明弘光帝上位,都要靠軍閥軍頭的力量,王鬥更不會丟了西瓜撿芝麻,他明白自己主要精力該放在哪一處。

看著呂維祺期盼的目光,王鬥緩緩道:“盧督臣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呂維祺一愣,他還以為王鬥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麽,正要繼續點破,王鬥卻是接著道:“本將身為大明將官,手上的軍隊,便是皇上的軍隊,一切以皇上馬首是瞻,皇上讓我打到哪,我就打到哪。本將的忠義之心,天日可鑒。”

呂維祺撫著自己長須微笑點頭,心中對王鬥評價更高一層,這王鬥心智可與他的外貌不相附。心思的老成,可與朝內外多年的老官僚相提並論,虧他還說得這麽義正辭嚴,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

來日方長,呂維祺第一次試探,就這樣結束了。

……

王胤昌再繼續向王鬥保證糧餉供應後,談起王鬥與陳永福駐紮問題,來到洛陽,他們的軍隊,當然不能一直駐守在郊外。

經王鬥提議後,王胤昌也贊同他與陳永福的前鋒營,駐守在洛陽城的北關。其實一些大城池外的關城,主要作用便是護衛城門方向,然後裏應外合,內外夾擊,不過因為守軍的緣故,關城的作用往往沒有體現出來。

不過舜鄉軍不同,北關離洛陽主城不過兩裏,他與陳永福大軍留一部分人駐守。余者作為遊兵,即可守城,也可時不時從北關沖出來,從背後攻擊攻打北門與余者各門的流寇,使得闖軍不能投入所有精力攻打洛陽主城。

安排了王鬥與陳永福駐守事宜,又留下一個官員教授王鬥等人面見福王禮儀諸事後,呂維祺與王胤昌等人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