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荒蠻地 第六節 兇猛的人

繭娘從店鋪裏跑了出來,死命的拖著曲卓,她很想讓曲卓以及孩子們都躲到洞裏去,要死也該是自己先死。

“躲不過去了,繭娘,躲不過去了,來的人太多,這座城必定是要被毀掉的,我們是唐人,不能像老鼠一樣被人燒死在洞裏。”

曲卓拍拍繭娘的臉蛋,讓她回去陪孩子,自己一個人提著刀子向城門走去,他沒有招呼這些跪在地上的人,這些人都是死人,早就沒有了什麽血性,他們也不配和自己並肩作戰。

一匹披著重甲的高大戰馬出現在城門口,騎士頭上的羽纓幾乎要碰到城門頂,黑甲,黑披風,手裏握著一把丈二的長刀,背後背著五只投槍,上好弦的強弩就掛在身後,一柄連枷插在腰肋處,碩大的錘頭輕輕搖擺,猙獰的面甲放了下來,只能從小小的防箭柵欄處看到一雙陰森的眼睛。

出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曲卓想要大叫,嗓子裏卻哽咽的厲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繭娘尖叫伸開雙臂擋在丈夫的身前,她不想讓那些猛獸一樣的騎士靠近自己的丈夫。

為首的騎士沒有理會曲卓,只是從腰裏抽出連枷丟在曲卓的腳下,而後便馬不停蹄的穿過街道,向後城門跑了過去。

曲卓腳下的兵刃在不斷地增加,當一把橫刀插在他的面前的時候,曲卓拍拍抱著自己的繭娘,讓她進屋子去,在繭娘迷茫的目光中,曲卓開始往自己的身上裝備武器,巴掌寬的牛皮帶束在腰上,將連枷艱難的提起了來插了進去,又把弓箭背在背上,手叉子插進了靴子,橫刀跨在腰間,沒有發現戰馬,他走到把腦袋插在沙子裏的城主面前,冷冷的說了一句:“馬,我要馬,三匹!”

城主擡起沾滿沙子的臉,飛快的站起來,從墻後面牽過來三匹馬,跪在地上拿自己的身子當上馬石,身上的裝備太重,曲卓上了三次戰馬都沒有成功,城主喊過來四個壯漢,這才把曲卓架上了戰馬。

從大街上穿過的騎兵洪流,似乎沒有看到這些人,只是沉默的快速通過城池。

“我的妻兒要是出現任何損傷,你們會被戰馬踏成肉泥。”曲卓在馬上坐穩了,回頭對城主吩咐了一句,沖著繭娘笑了笑,就催馬隨著騎兵洪流向後門奔去。

繭娘看到了那面很大的旗子,旗子上寫著一個非常大的唐字,這個字丈夫教過自己,所以她也知道是什麽意思。隱約聽到孩子們的哭聲,這才匆匆的回到庫房,推開櫃子,帶著兩個孩子站在路邊看著大軍前進。

無數匹戰馬身後拖著輕便的弩車飛快的從街面上穿過,城主沒有看到這只隊伍的尾巴在那裏,偷偷的瞄了一眼,就繼續把腦袋插在沙子裏等候自己的判決。

這就是大軍啊,繭娘抹掉眼淚,這一刻如同做夢一般,她見過南詔人的軍隊,見過西域人的軍隊,也見識過吐蕃人的軍隊,沒有一支軍隊能夠和這支大軍相媲美。

孩子們稚嫩的唐音,惹得大軍隊伍中的將士笑著不斷地把吃食拋了過來,不一會就堆得如同一座小山,城主福至心靈,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四五個女人,讓她們伺候繭娘,自己端著大筐子,把那些吃食統統裝在裏面,學著唐人的禮節站在繭娘的身後扮管家的角色。

“曲卓呢?”一位年輕的將軍在繭娘的身邊停了下來,逗逗兩個孩子,溫言問道。

“我夫君騎著馬去殺那些吐蕃強盜去了。”繭娘磕磕巴巴的回答。

“他能殺什麽吐蕃人,我要他收集的東西在哪?交給他們。”雲燁說完這句話就給兩個孩子手裏放了一把奶糖,又騎上馬走了。

迪那山口並不大,卻是商賈進出沙漠的要道,如今這裏猬集著大群的強盜,他們亂糟糟的東一堆,西一堆的吃飯,吐蕃從來就不是統一的國家,所有的吐蕃人都屬於自己的部族而不是屬於些邏,他們崇尚獨來獨往的雄鷹,只有在搶劫的時候才會擰成一股繩,回到了吐蕃就會分散回到自己的部族裏去。

吐蕃人最喜歡打劫的對象就是唐人,只有打劫唐人才能得到最好的刀劍,最好的長矛,甚至得到最好的甲具,這一次他們就是打算狙擊一下唐人的大軍,趁著他們遠渡沙漠,疲憊不堪的時候一擊成功。

等到唐人渴死在沙漠裏,自己再去沙漠裏撿拾那些武器也不遲,鄯善城就是他們的覓食的地方,那些西域人在給自己提供了一些食物之後就匆匆離開了,這些不用栓狐狸尾巴就已經是膽小鬼的家夥,算不得戰士。

雲燁的大軍輕易地就呈半圓形包圍了迪那山口,順利的讓他吃驚,難道這些吐蕃人連斥候都不派麽?為了預防中了吐蕃人的奸計,雲燁幾乎是步步為營的向前緩緩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