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天山明月 第九節 海上明月生

侯傑的一句話把劉仁願氣的七竅生煙,水泥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帶石頭過來?這是什麽想法,以為嶺南艦隊是什麽?采石船?

侯傑攤開手掌無奈的說:“我實在受不了那些土著拿著象牙,還有檀木做的鋤頭挖地刨石頭了,一座安魂城建好以後,損壞的工具價錢就超過了這座城池本身的價值,所以我寧願你給我運石頭過來,也不願意看著一群衣衫襤褸的敗家子幹活。”

劉仁願聽了哈哈大笑,在侯傑的肩膀上拍了一把掌,很是為他高興,這小子終於從父親死亡的陰霾中走出來了,能在這個時候開玩笑的人一定能堅強地活下去。

朝自己的護衛招招手,立刻就有一個大箱子被擡了過來,有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鑰匙拍在侯傑的手裏說:“你馬上要成親了,老夫人特意早早的向長安城裏的那些叔伯兄弟給你討要禮物,都在這裏了,別在我這裏看,小心我起了歹心。好家夥,你侯家說到底還是驢死不倒架啊。”

侯傑摩挲著手裏的銅鑰匙笑著對劉仁願說:“這都是家父當年結交的英雄好漢,所以才有我們這些後輩享受不盡的福萌,我現在只希望我的子孫也能夠得到自己那些長輩的祝福與厚賜,老劉,我們一起共勉吧。”

劉仁願嘿嘿一笑,並不說話直接送侯傑下船,他現在軍情緊急,一定要趕在高山羊子越過海峽之前做好所有的防備,幾處軍事基地也需要逐一檢閱。

嶺南水師的艦隊和侯傑的艦隊並行了一日之後就一個向南,一個向西,侯傑需要趕到安魂城開始按照雲燁提供的模式建立那裏的秩序,整個爪哇島上的順民和叛民需要區分出來,最重要的是要在這些土著中間制造出一個身份上的區別出來。

如果只有唐人高高在上的統治,這樣的社會遲早會崩潰,一個不能滿足大多數人意願的社會注定了無法長久,所以在唐人和土著人之間必須出現兩到三個緩沖階層,這部分人不需要很多,全部人口的三成足矣,權利不需要多大,能夠奴役剩下的那些土著就足夠了,從現在起,唐人就會收起自己帶血的橫刀,開始用笑容對這些土著表達自己的善意。

以後的殺戮的執行者將會是那些最早跟隨唐人征戰的土著,他們不必受到什麽剝削,他們全部都是利益的既得者,侯傑很想看到一位面目黝黑的土著操著一口流利的長安官話和書院的精英弟子辯論的場面。

歷史是健旺的,更何況這些土著還沒有衍生出自己的文字,他們的語言也只有不多的一些字節,在大唐的優勢文明的侵襲之下,用不了一代人他們所信奉的原始理念就會被同化的連渣滓都留不下,一個具備了初階文明的社會,和野蠻的叢林文化就會成為死敵,不會因為個人的一直所轉移,書院的社會學科裏就有這樣的簡單描述,那位研究狼群的先生確實是一位大才,他能一眼看穿社會的本質,已經具備了宗師的氣度。

安魂城是這座島上最輝煌的建築群,雖然比不上中原稍微繁華些的郡治,但是在這片大地上,已經是神一般輝煌的存在了。

唐人的主體依然是海商,他們在這座大城裏互相交換著自己的貨物,嶄新的港口裏密密麻麻的停泊著無數的船舶,侯傑知道,這裏一定會有皇帝派來的探子,他並沒有刻意的去隱瞞,安魂城想要和大陸做交易,根本就無法躲過皇帝那雙比鷹隼還要犀利的眼睛,不必把勛貴們擡出去,只需要讓皇帝知道這裏是自己這樣的罪人一拳一腳打下來的安身之地就好。

大唐的勢力到達不了這裏,控制安南已經是帝國力量的極限了,皇帝也清楚這個道理,海洋上能有一座以唐人為主體的城市他也感到非常的榮耀,在他看來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只需要派出幾名官吏就能完成對這座城池的掌控。

他不了解的是,勛貴們已經達成了合約,那就是安魂城的官吏只能是出自勛貴子弟,其他人絕對不會有任何機會。

安魂,安魂,安得不止是那些海商的驚魂,還要安撫那些在長安,在大唐鬥爭失敗的勛貴們的魂魄,再不濟也不會淪落到夫死妻女為奴的慘況。

侯傑看著躺在床上的侯虎,不斷地撓頭,書院幾乎教會了他所有的生活技能,唯獨沒有教會他安撫照顧年幼的弟弟,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根本就無法適應從天堂跌落到地獄這樣的變化,看著瘦弱的弟弟躺在床上,面目潮紅,不斷地喊著娘親,這讓他根本就無法接受。

侯家的男人都是鐵漢子,這句話說出去容易,想要做到很難,侯傑認為自己和侯英絕對能當得起,但是對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少年來說,確實非常的艱難。

自己和侯英都是從書院那座大染缸裏泡出來的,早就被那個魔鬼書院調教的皮實無比,不管是富貴的環境,還是艱苦的生活都能適應,尤其是自己這樣在書院壘過汗山的人,吃苦並不算多大的事情,可是小虎從小就被姨娘嬌慣著長大,從來沒有吃過一點苦,現在來到這個鬼地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父親在天之靈庇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