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草原烽火 第四十九節 還願(第2/2頁)

頡利哈哈大笑起來,面目猙獰,喘著粗氣說:“李靖踹營的時候他們不用盡全力抵抗,現在落在你們手裏,殺剮存留,就看大唐皇帝的意思了,我自顧不暇,那有功夫想他們的將來。”

雲燁與張寶相相視一眼,怎麽都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

“大可汗,似乎我聽說你是第一個騎著快馬跑的,怎麽怪到他們頭上去了。”張寶相作為將軍最恨臨陣脫逃者,頡利在這場戰爭裏的角色並不光彩。

“我死之後那管他洪水滔天,這大概是帝王的普遍心態吧。”

今天有很大的收獲,見識了唐儉的一日三省吾身的嚴謹,見識了頡利極度自私的帝王心態,雲燁心滿意足的在雪地上溜達,來到義成公主燒死自己的地方停下來對那片焦黑的土地說:“倒黴的女人啊,你堅強了一生又如何,死的沒有半點價值。隨便的為別人放棄生命和尊嚴是不可取的,現在看起來,好像是最蠢的行徑,你晚上就不要再跑到我的夢裏來了,嘰嘰咕咕的招人煩,害得我連覺都睡不好,總是看見你站在火裏面朝我笑,聽到頡利的話,你總該死心了吧,他連你的名字都懶得說,你還指望他會感激你?擾人清夢是大罪過,別來煩我了,就此為止,我能幹的都做了,安息吧!”

找頡利的麻煩,雲燁不是心血來潮,從義成公主在他的眼前自焚之後,他就在不停的做噩夢,有好幾回半夜醒來冷汗濕透了睡衣,夢中義成公主那雙明亮的眼睛似乎總有話要對他說。

尤其是今天早上,宦娘對他說公主也喜歡吃炒的黃豆,那一瞬間,雲燁汗毛都豎起來了,好像自己就是在義成公主死了以後才好上這一口的,吃炒黃豆是惡習,一定要改掉啊。

掏出口袋裏所有的黃豆均勻的灑在焦土上,翻遍了口袋再也沒有發現一粒黃豆,這才松口氣。

雪屋現在住不成了,只要屋子裏生火,帳篷裏就滴滴答答的往下滲水,這裏畢竟不是極北的荒原,二月中旬的天氣雖然寒冷,卻也能感覺到一絲春天的氣息,向陽面的山坡上,雪開始消融了,牛羊也沒有了前些天的懶散,散在坡地上貪婪的進食,再嚴酷的冬天也有過去的時候。

在雲燁指揮輔兵們把帳篷上的冰雪鏟去的時候,長安的使者終於到來了。帶隊的是溫彥博,溫大雅的弟弟,他是黃門侍郎,一家子全是李唐皇室的死忠,從李淵出兵時,就是追隨者,且與李二的關系非常的融洽,所以全家飛黃騰達也就沒有任何懸念。

使者團給雲燁的感覺就是豪華,超級豪華,不但帶來了大批的金銀財帛,居然還有好幾車的美女,個頂個的漂亮,正在雲燁流著口水等著老溫給自己發上一個兩個的時候,噩耗傳來了。

“著藍田侯雲燁即刻回京,不得遷延。”這就是溫彥博給雲燁的旨意,沒有交代前因,也沒有說後果,就一句話,回京!立刻!就差寫上如果回去晚了會把腿給打折這句話。

“溫公,小子的旨意不是一向由皇後娘娘來發的嗎,這回怎麽是陛下的旨意?”

溫彥博是一位真正的君子,和顏悅色的對雲燁說:“這件事是陛下親自交代的,老夫聽說你只要年紀一到十七歲,就算是成年了,也該歸陛下管束了,太上皇現在在京城裏大肆宣揚,說你是因為躲他老人家的賭債,才跑到草原上來的,還說看你可憐,決定只收其中的本金,利息什麽的就不算了,你還是快些回到京城,把賭債還了,男子漢大丈夫老欠著債算怎麽回事。”

“令兄還欠著小子五百貫的賭金沒有還,看來回到京城只有先催討賭債,然後再歸還太上皇的印子錢,小子倒黴,您家裏也休想安生。”

溫彥博忽然換上了一副悲哀的神色,對雲燁說:“雲侯還不知道吧,家兄已經於元日前病逝了,他恐怕還不了你的賭債了,如今,家裏只有老弱幼子,你好意思前去逼債?”

雲燁大驚,古人對死者極為尊敬,哪怕就是有大仇恨,一般情況下也是人死債消,為了五百貫錢,總不能把溫大雅從墳裏挖出來催討吧。

對溫彥博深深的施一禮:“小子實在是不知彥弘先生已經作古,多有失禮,請先生見諒。”

溫彥博大笑起來,對雲燁說:“家兄臨去前,對家裏人說,他這一生享盡榮華,位極人臣,沒有任何遺憾,家中也無需悲切,如同尋常一般過日子就好,把他放在心裏,比刻在木牌上有用。還大笑著說他歡迎你去找他討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