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論史篇】 經學與周禮(第3/5頁)

二、理想化的國家典制

《周禮》展示了一個完善的國家典制,國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富於哲理。三讀之後,令人頓生‘治天下如指之掌中‘的感覺。例如,國家的行政規劃有以下表述:

國都。《周禮》國都地點的選擇,是通過‘土圭‘來確定的。《周禮·大宗伯》雲:

以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景(影),以求地中。……日至之景(影)尺有五寸,謂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時之所交也,風雨之所會也,陰陽之所和也。然則百物阜安,乃建王國焉,制其畿方千裏而封樹之。

土圭是一種測日影長短的工具。所謂‘測土深‘,是通過測量土圭顯示的日影長短,求得不東、不西、不南、不北之地,也就是‘地中‘。夏至之日,此地土圭的影長為一尺五寸。之所以作如此選擇,是因為‘地中‘是天地、四時、風雨、陰陽的交會之處,也就是宇宙間陰陽沖和的中心。

九畿。

《周禮》以土圭測日影,在地中建王城,既是哲學寓意的需要,也是‘體國經野‘的需要。王者劃分國野和野外之地,都以王城為中心。如方千裏的王畿,就是以王城為中心建立的。王畿之外有所謂‘九畿‘。《周禮·夏官·大司馬》雲:

方千裏曰國畿,其外方五百裏曰侯畿,又其外方五百裏曰甸畿,又其外方五百裏曰男畿,又其外方五百裏曰采畿,又其外方五百裏曰衛畿,又其外方五百裏曰蠻畿,又其外方五百裏曰夷畿,又其外方五百裏曰鎮畿,又其外方五百裏曰蕃畿。

可知九畿的分布,是以方千裏的王畿為中心,其四外的五千裏之地,依次劃分為侯畿、甸畿、男畿、采畿、衛畿、蠻畿、夷畿、鎮畿、蕃畿等九層,大小相套,依次叠遠。相鄰之畿的間隔都是五百裏。《尚書》中確有侯、甸、男、衛、采等外服的名稱,卻沒有如此類似於同心圓的分布。

居民組織。《周禮》的居民組織有兩類:國都之外的四郊之地稱為鄉,郊外之地稱為遂。鄉之下細分為州、黨、族、閭、比等五級行政組織。遂之下細分為鄰、裏、酂、鄙、縣等五級行政組織。根據地官的《大司徒》、《遂人》等記載,鄉、遂的民戶構成分別為:

一比:5家 一鄰:5家

一閭:25家 一裏:25家

一族:100家 一酂:100家

一黨:500家 一鄙:500家

一州:2500家 一縣:2500家

一鄉:12500家 一遂:12500家

鄉、遂各級組織的編制極其整齊。此外,鄉和遂的數量都是六個。六鄉、六遂的居民數似乎恰好相合,既無不足,也無羨余。如有天災人禍,民戶之數發生變化,無法滿足以上要求時當如何處理?《周禮》未曾提及。

農田規劃 《周禮》對於‘野‘的農田的規劃,也是整齊劃一。《地官·遂人》雲:

凡治野,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塗;千夫有澮,澮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以達於畿。

這裏記載了兩個系統,一是農田系統,二是溝洫系統。農田以‘夫‘為基本單位,一夫受田百畝。夫田與夫田之間有稱為‘遂‘的水渠,遂上有稱為‘徑‘的道路。每十夫之田之間,有稱為‘溝‘的水渠,溝上有稱為‘畛‘的道路。每百夫之田之間,有稱為‘洫‘的水渠,洫上有稱為‘塗‘的道路。每千夫之田之間,有稱為‘澮‘的水渠,澮上有稱為‘道‘的道路。每萬夫之田之間,有稱為‘川‘的水渠,川上有稱為‘路‘的道路。如此通達於王畿。

需要指出的是,上述溝洫、道路系統有嚴格的丈尺規定。據鄭玄的注,遂,寬、深各二尺;溝,寬、深各四尺;洫,寬、深各八尺;澮,寬二尋、深二仞。溝洫上的道路的寬度,徑可以讓牛馬通過,畛可以讓大車(車軌寬六尺)通過,塗可以讓一輛乘車(車軌寬八尺)通過,道可以讓兩輛乘車通過,路可以讓三輛乘車通過。

僅就以上數例,就不難發現《周禮》的制度有相當的理想化的成分。將國都建在‘地中‘,其理論色彩十分鮮明,實際上是無法操作的。整齊劃一的九畿制度、居民組織、溝洫道路系統,遑論古代中國,就是移山填海的大躍進時代也沒有實現過。因此,我們說《周禮》是理想國的藍圖。

三、以人法天的思想內核

《周禮》作者的立意,並非要實錄某朝某代的典制,而是要為千秋萬世立法則。作者希冀透過此書表達自己對社會、對天人關系的哲學思考,全書的謀篇布局,無不受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