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粉飾太平 第五章 鋒芒(第3/6頁)

夏言又一次大獲全勝,他虎口拔牙,把生米做成了稀飯,活人整成了死人,不但殺掉了郭勛,還調戲了一把皇帝,甚至連一點破綻把柄都沒留下。

這次行動的成功,充分表明夏言的鬥爭藝術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他本人也就此邁入超一流政治高手的行列。

好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登上了頂峰的夏言開始俯視著腳下的一切。

終於走到了這一步,所有的人都聽命於我,偉大的政治理想和抱負將在我的手中實現。

夏言終於開始得意了,毫無疑問他有足夠的資本,但歷史無數次地告訴我們,驕狂的開始,就意味著勝利的終結。有一雙眼睛正注視著他,等待著他的錯誤。

在那座山的頂峰,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存在,永遠如此。

【自信的抉擇】

其實對皇帝而言,朝廷中的腥風血雨並沒有什麽所謂,因為夏言雖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但和自己比起來,仍然有不小的差距。

十五歲的時候,他登上了皇位,十七歲時,他用過人的天賦戰勝了楊廷和,十八歲時,他杖責百官,確立了自己的權威,而事實證明,他在治國方面也絕對不是一個昏庸之輩。

登上皇位不久後,他就開始打聽兩個人的下落:

“江彬和錢寧在哪裏?”

大臣回報,目前仍關押於獄中,聽候陛下處置。

對於這個問題,屬下們心知肚明,大凡新君登基,總要搞點特赦以示寬容,畢竟用殺人來慶祝開張還是不多見的。

不過接下來的那句話和他們的想象有點差距:

“奸佞小人,留著幹什麽,即刻斬首!”

嘉靖是一個十分特別的人,不僅僅是他的智商,還有他的生活經歷。

與嬌生慣養,混在大城市的朱厚照不同,朱厚熜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地方,而他這位所謂藩王之子,實際上是比較慘的,因為除了吃穿好點外,他是一個基本失去自由的人。

在明代,由於之前有朱老四(朱棣)的光輝榜樣和成功經驗,歷代皇帝都把藩王兄弟視作眼中釘,如藩王不領聖旨擅自入京,就是造反,可以立即派兵討伐。

所以朱厚熜不能去北京,也不能四處閑逛,在他的周圍,始終有人在監視著他,而他所平日能接觸的人,也不過是些平民百姓而已。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朱厚熜,懂得猜忌和防備,也了解普通人的痛苦,所以每當他聽到那位荒唐堂兄的事跡時,都不禁搖頭嘆氣:

“若我在朝,必當蕩滌奸邪,興旺盛世!”

現在是時候了。

在明武宗的時代,太監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不要說劉瑾、張永這些大腕,一般的管事太監也是財大氣粗,他們不但可以管理宮中事務,甚至還有兵權在手(鎮守太監),連地方都指揮使也要聽這些武裝太監的話。

可惜朱厚照不爭氣,三十歲就沒了,上面換了領導,於是夢醒之後,心碎無痕。

嘉靖對太監的身份定位很簡單——奴才。在他看來,這幫子人就該去洗廁所掃地,安心幹活,還想發財、帶兵、操控朝政?

他公開表態:奴才就該幹奴才的事情,如果敢於越界,決不輕饒!

剛開始時,太監們並不在意,也不相信。但是屬於他們的悲慘世界確實到來了。

嘉靖召集了司禮監,下了一道嚴厲的命令——召回所有派駐外地的太監,這道命令迅速得到了執行。

人拉回來了,幹什麽呢?按程序走,先是訓話,訓完了就查,查出問題就打,經不住打的就被打死,這還算講人道的。有兩個貪汙的太監由於數額巨大,情節嚴重,被打死後屍體還掛在外面示眾,實在夠狠。

這是小嘍羅的遭遇,大腕級的也沒有好下場。

當年的“八虎”中,劉瑾已經被剮了,剩下也無一幸免。谷大用被免職抄家,他的最後一份工作是朱厚照陵墓的門衛。另一個叫魏彬的,埋頭苦幹幾十年,好不容易爬到了司禮監的位置,嘉靖一聲令下,就被下崗分流了,據說連套房子都沒給留,直接攆出了宮,流落街頭當了乞丐。

其余的人也很慘,個個被整得夠嗆,甚至連那個唯一不應該整的人也給收拾了。

無論如何,張永應該算是個不錯的人,他幫過楊一清,幫過王守仁,為人也比較正直,似乎不應該上黑名單。

可是嘉靖先生太過生猛,在他看來,只要是豁出去挨了那一刀的,全都不是啥好東西。很快張永被降職處分,然後被勒令退休,眼看就要腦袋不保,楊一清站出來說話了。

總算是好人有好報,楊先生信誓旦旦,拿人頭擔保,這才保住了張永,使他官復原職,成為了碩果僅存的掌權太監。

除了對本地太監嚴加管束外,嘉靖先生還以身作則,著力管好自己身邊的親屬太監,比如那位後來十分有名的黃錦,從小就跟著他,鞍前馬後可謂盡心盡力,可一到北京嘉靖就翻了臉,嚴厲警告他放老實點,不許玩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