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部 大坂風雲 十一 柱石折裂(第3/7頁)

“算了。我再問你們。在土山驛站,市正當時是怎生說的,原原本本給我講一遍,休要胡謅,擾亂視聽!”

澱夫人語氣如男子一樣嚴肅。兩個老女人暗中交換著不安的眼神。

“快說!市正進入你們的住處,引路者為誰?”澱夫人的質問中透露出一絲異常。

“引路的是二位局。”大藏局有些懼怕地回道,“我等本欲前去探望。不意市正卻主動前來……”

“停!”澱夫人高聲喝道,“下面才是關鍵。休要弄錯了。”

“是奴婢先打招呼。”正榮尼也由於過度緊張,聲音逐漸高了起來,“原來,市正大人並未患病。先前我們認為,市正大人住在土山驛站,恐是患了疾病。”

“那市正呢?”

“大人說是擔心此次的事情,無法獨自回大坂,然後說了一句讓奴婢甚為意外的話——大家翹首以待的此次十七周年忌,恐無法舉行。”

“你們如何應對?”

“我們禁不住追問,結果市正大人滿不在乎地拿出難題。”

“為謹慎起見,你再把那道難題說一遍。聽著,照著市正的口氣再說一遍!”

“遵命。其一,把夫人送到大禦所身邊為質;其二,讓少君交出大坂城,移至他處;另,少君須立刻親赴江戶,向將軍請罪。”

澱夫人大哭起來。老女人們不明白夫人為何哭泣。但澱夫人只哭了一聲就戛然而止,更是鄭重的質問一字一頓從口中進出:“若不答應上面三條,就難免一戰,市正是這般說的?”

“正是。”

“既然如此,我再問你們。當時市正態度如何?”

“他料定我等未能見到大禦所就被趕了出來,語氣很是狂妄,若奴婢是個男兒,真恨不得當場把他痛打一頓。”

此時,女人都已失卻常態,因激憤而幾近癲狂。她們稟告的內容已與片桐所言大相徑庭了。且元的原話乃是三條件擇其一即可,可悲的是,兩個老女人竟錯說為三條都要履行。

兩個老女人對家康無一絲惡感,當前她們恨的只是片桐且元。因此,她們對關東提出的三個條件並不甚在意,倒是對拿三個條件來刁難澱夫人和秀賴的且元忍無可忍。

在路上,她們二人就對此展開了種種想象:片桐且元撤如此殘忍的彌天大謊,究竟對他自己有何好處?大藏局猜測:“他是不是想把少君移到他處,然後把夫人支開,自己獨做大坂城代?”

“或許,是出於對修理和內藏助的忌恨。”渡邊內藏助的母親正榮尼認為。

“總之,他一定有著可怕的陰謀。如少君和夫人都被趕出去,最高興的人是……”說到這裏,大藏局連忙閉上了嘴。在她的想象中,為豐臣氏敗亡而大快的人確實存在,不是別人,便是在太閣故去後立刻出城的高台院。但是,這樣的話卻不可輕易出口。

正榮尼卻似察覺到大藏局的心思,在行至宇治一帶時,她竟忽地說起高台院的事來:對於十七周年忌暫停的事,高台院究竟作何感想?兩個老女人始終未懷疑家康。

但澱夫人可不像她們那般單純。她對且元深信不疑,只慮道:家康對老女人們什麽也未說,且元的話也絕非全是謊言。可是,讓自己去家康身邊,讓秀賴去嶽父秀忠身邊,這究竟是何居心?看來,大禦所還是以為我在詛咒。

“好了。你們暫且退下吧,把修理和內藏助叫來。”

兩個老女人退了下去。

未久,廊下傳來腳步聲,治長和內藏助趕來了。此時,澱夫人正倚在扶幾上,如雨中花蕾般哭個不休。她為消除不了家康的誤解而迷惘。

“夫人召見我們?”那二人過來了。

許久,澱夫人才擡起頭。最近,她給人甚是脆弱的感覺。但此時她猛然道:“真是可惡!真恨不得把清韓上人碎屍萬段!”

聽到澱夫人高亢的罵聲,治長和內藏助不禁一驚,交換了一個眼色。治長道:“聽說母親回來了,是不是又帶回來了什麽難題?”

內藏助也探出身子,“恕在下冒昧,夫人對清韓長老是否有誤解?比起清韓,片桐市正豈非更古怪?他作為使者趕赴駿府申辯,卻在歸途中擅自去了京城所司代處,還似想與板倉勝重密謀。”

澱夫人並不答,而是道:“你們二人好生聽著。關東方面下令,要讓我到大禦所身邊為質,還要少君交出大坂城,親赴江戶,向將軍謝罪,表明絕無二心。否則,兩廂疑雲斷無法消除。那清韓究竟受誰之托,竟做出這等……立時把清韓傳來。”

“恐不大方便吧。”內藏助向前膝行一步,“說清韓長老的撰文有差,分明是雞蛋裏挑骨頭。就算把他叫來,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