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王道無敵 十七 大坂回心(第5/5頁)

“嗯。這樣啊,不過勝重暗中也為兩家操碎了心。”

“所司代大人,還不只如此呢。還有一份再好不過的禮物給大禦所!”

“禮物?”

“讓少君和千姬夫人圓房,怎樣,這禮物不錯吧?”

“這……也是夫人……”

“正是!我說是不是早了些。夫人卻聽不進去,她只一心想著讓大禦所寬心,就定在陽春。兩家誤解煙消雲散了啊!”

“唔。”

“所司代大人,江戶怎生也得褒揚我們幾句吧?”

“哦?”

“我不望加官晉爵。城內常真人道(信雄)等人亦有此望啊。”

這麽一說,板倉勝重似也想起來了,他慷慨激昂:“讓諸位都高興的事……那就是可保得澱夫人和少君住於同一城裏的事。勝重雖不才,也要將此事細細稟呈將軍。”

“哈哈哈!”有樂突然一陣大笑,卻涕淚泗流,“不愧是所司代!板倉真是了不起啊!休要笑我!我乃是信長公的傻兄弟,還當向著澱夫人啊。像小谷夫人似的……和常真人道一樣……盡量讓他們母子和睦,哈哈。這是舅父……信長公的傻兄弟……唯一的願望啊!”

一在座眾人突然靜默下來。天色已暗,燭光給三人周身籠上了一層奇妙的陰影。

仔細一看,哭的不只有樂一人,且元也不斷用懷紙拭杯邊的水滴,再拭眼角;勝重則抓著衣服下擺,低垂著腦袋,肩膀劇烈顫抖。對他們三人來說,澱夫人令他們各感心痛。

對且元來說,毫無疑問,他時時為豐臣氏眾人見解不一而苦惱。澱夫人親近的大野治長、大藏局和正榮尼,事事與秀賴身邊的人作對,愚蠢到連雞毛蒜皮的事都得爭個高低。澱夫人的任性,固然是導致這種局面的原因之一,不過深究下去,就會發現,這多是出於因自卑而產生的抵抗。她如今終於明白了過來。只為這一點,且元就當痛痛快快哭一場。

織田有樂齋在和且元相同的理由之外,還有對於親人的感情。有樂與澱夫人母親阿市夫人乃同胞姐弟,二人本來年紀相仿,姐弟之間難以忘懷的情感時常糾纏著他。

不過,板倉勝重就完全不同了。他只是覺得家康公心苦身苦。家康公是想繼信長公、秀吉公遺志,完成統一大業。若有人妨礙大業,即使是親生兒子,必殺無赦。長男信康就是因此被迫切腹。大坂長期以來的做法,讓家康左右為難。板倉勝重對此看得一清二楚,他知,家康公苦於在秀吉公的兩個遺志之間進行取舍。秀吉公將天下和秀賴同時托付與他,但天下太平的最大障礙若是秀賴,那麽自可想象,他的苦痛該有多深!現在這種擔憂,全成了杞人憂天,只憑這,已讓他高興得淚下了!

三人各懷感慨,只默默地喝酒。半晌,有樂方道:“問題是,澱夫人之心啊……”他語氣甚是謹慎,全然不似平日模樣,“那樣的心也能變得風平浪靜,天下恐真不會再起風波了。只怕她那脾氣……她畢竟是我外甥女。”

且元和勝重也有同樣的感慨,不由點頭附和。

有樂續道:“二位多多支持夫人吧!以她的處境、脾氣,如今……實難能可貴了。”

“事都過去了,如今好了,有樂。”且元插了一句。

有樂笑了,“市正,正因為事將過去,才能這般說啊。她那可憐的好勝心,嚴重影響了少君,她自己也頗清楚。然天性難改,任是高僧大德,恐也解脫不了。”

“然而如今有了變化,多多體恤夫人吧!”勝重不由道。他想安慰有樂:太閣遺願也許可實現了。他一口喝幹杯中酒,將酒杯伸到且元面前,“片桐大人,該快心時就當快心啊!您帶來了這麽個好消息。”

且元慌忙坐正,接過酒杯,道:“啊,多謝多謝。多謝板倉大人。是啊,當這般,就當這般。”

席間再次熱鬧起來,觥籌交錯。

但且元等人的期待,果能如願以償嗎?

幾於同時,大坂城一隅已是山雨欲來。

“大久保長安中風臥床!”

長安的一個親信將這出人意料的消息帶給明石掃部,又稟告於速水甲斐守。明石掃部自是在長安那聯名狀上簽過名的舊教信徒,不過,他卻是出於和長安完全不同的目的,請求包括秀賴在內的諸多大名簽了名,故甫聽長安中風臥病,立時被巨大的不安籠罩。

那份聯名狀上,也有家康公六男松平忠輝的署名。但聯名狀一旦離了長安之手,不知將會變成有何等威力的馬蜂窩,引起何等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