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王道無敵 十二 聯名狀(第4/5頁)

假如剛才的話,政宗全然不知情,也就罷了。但索德羅說了,那確是政宗的打算,只要這樣稟告上去,家康還好,將軍秀忠定會緊張異常。二代將軍對大坂的動靜異常敏感,也甚關心世人對忠輝的評價。看上去不動聲色的政宗,絕不會不打這種算盤,也許他正在暗罵索德羅多嘴……長安懊悔得咬牙切齒,如坐針氈,想著對策。

正在此時,假寐的政宗動動身子,睜開眼睛,道:“啊,真是失禮了!”

“大人好像對長安之言都聽不進去?”

“是啊。不過無妨,我什麽也未聽到。”

“那麽,大人還有什麽吩咐?”

“無他。來,再喝一杯吧!”

“哦?”

“是啊。我現在還分不清夢境和現世。不過我對你實無甚好說。”

“如此說來,大人是要放棄長安了?”

“非也。你的計劃比我想的大得多,欲望也更是強烈。你才是大鷲,我是雀兒。”

“唉,大人演得真是出色。那就這樣吧。”

“好。你帶了綠色的小盒子來,從那小盒子中冒出五彩煙霧,咻的一聲消散在虛空之中。在煙霧消失的地方,呆呆坐著一個臟兮兮的獨眼老者。石見守,我現在難道不就是夢醒之後的樣子嗎?我心裏不好受。”政宗說罷,將杯中灑一飲而盡。

長安有些得意,然而心底還有些意猶未盡。政宗心裏藏著的那個野心的盒子,不知蓋了多少層蓋子,長安要再深入窺探,若不下定決心一試,則永遠搞不清真相。只要政宗活著,那個野心的盒子就不會毀去,也不會埋葬。可以說,那是自政宗生下來,就和他如影隨形的宿命。不過今夜的政宗顯得過於膽小了。“咱們別說這些了。”他一直重復這話,顯得曖昧,似欲放棄一搏。

“陸奧守大人,您有些過了。”

“怎的?”

“您在裝瘋賣傻。憑您這個態度,長安就會斷定,您已放棄一搏,可能立需仰他人鼻息。”

“唉!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就隨它去吧。”

“如此說來,大人是打算三緘其口,就讓在下一人在此大吐苦水?”

“石見守,我不妨直說。”

“在下洗耳恭聽。”

“實際上,我從小女口中聽來一些消息。”

“令愛口中?”

“是。有個在你礦山上的女人到她那裏,說了一些事。”

“礦山上的女人?”

“正是。據那個女人說,你欲擁戴上總大人為天下之主,故一直在為此儲備軍餉。其他的倒和你所言不差……女人的衣箱裏,其實藏有黃金。女人特意來告訴我們,定要小心行事,切切不要讓上總大人產生懷疑。”

長安松了口氣,“哦。”

“一定要小心。謠言一旦引起別人的興趣,就會讓他們的野心不斷膨脹,就像剛才你說的索德羅諸人。”

長安大笑起來,“哈哈哈!那就請大人一想吧,辟謠的方法很多。哈哈!原來大人乃是因為那謠言,才要疏遠長安啊。大人就放心吧!哈哈!”

政宗仍然一臉的不得要領,只是一味勸酒,然後就送長安去了。長安照政宗的忠告,把聯名狀放回小盒,承諾不會再讓它招致誤會。

長安在回家路上和以往一樣安心。從女人行李中滾落出黃金一事,他找出了好些開脫之辭:很多女人在礦山賣笑,攢了不少金銀。她們故意在人多的地方,把行李翻落在地。這樣,人們才會羨慕她們。

“礦山裏有女妖,她們都住在山裏,生活富裕。若把這些話散布開來,那些貪心之人必心動。如此,進山采礦便會風行一時。”

長安去後,政宗不由嘆息起來。在他看來,長安實是個值得關注之人。性情倒和秀吉公相似。政宗覺得他十分有趣,同時亦對他充滿警惕。

長安終於未能窺探到政宗的本心。政宗故意說些讓他難堪的話,原因非常簡單,只是因為他不想在那份聯名狀上簽字,但那聯名狀卻與政宗不無關系。

政宗利用長安,同時又對他充滿警惕,原因只有一個:長安的妻妾中,有一人和本阿彌光悅有血親關系。本阿彌光悅之父光二便是德川親信。不論光悅本人是否有所察覺,他們父子二人雖然出入天下大名府邸,但只對家康一人顯示出特別的尊敬。故政宗想對阿幸探個究竟。他逐漸發現,阿幸與眾不同,個性剛烈,她暗戀表哥光悅,但她的父母讓光悅娶了她姐姐。然而,最近阿幸的姐姐及其女兒雙雙亡故,阿幸心中頓時掀起巨浪。難以預料的人生和執念常讓阿幸苦悶:若知道姐姐會早死,還不如自己嫁給光悅!女人的執念就和男人的野心一樣,並不那麽容易就能熄滅。隨了長安,甚至令阿幸對自己也心生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