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關原合戰 一 天下歸心(第2/6頁)

“哦,奉行居然會說出這等話?”

“確實出人意料。流言還說,主謀者是前田,幫兇有淺野彈正少弼長政……”

“哦,看來,確非一般流言。”

“二人素來和內府關系融洽,不只我光悅,茶屋先生也甚是清楚。土方河內、大野修理等人向來與內府為敵,這或許是事實。可前田和淺野等人怎會企圖不利於內府?這絕不可能。由此看來,定是有人存心制造疑雲,不僅想使離間之計,還想以此引起騷亂……這決非光悅憑空想象。若非如此,這些流言就絕不會傳到光悅耳內,故才趕緊前來,求茶屋先生幫忙。”

“聽你這麽一說,仿佛真有這麽回事。你說來求我,卻又為何?”

“請茶屋先生趕緊將此事稟告內府,倘或內府真對前田肥前守心存疑念,就請內府立刻把我派往肥前守處,以便見機行事。我便為此事來求茶屋先生。”

至此,茶屋四郎次郎松了一口氣——光悅竟是在擔心前田會因流言招致家康的猜疑。他遂道:“好了,我明白。此事還真得仔細向內府報告……光悅,我覺得你的話句句屬實。只是我還想問你,企圖離間內府和前田、淺野關系的幕後元兇究竟是誰?”

“那還用說,當然是石田治部少輔!”光悅不假思索答道,“有證據在此:石田從博多柳町帶回來的那個女人,最近竟離奇失蹤了。”

光悅的毛病在於妄下結論,正因為深知此,比他年長些的茶屋四郎次郎不得不加倍小心:“那個女人?”

“正是。那個女人原本受島屋和神屋之托隨石田來京。其實也不難想象,他把那個女人帶走,完全是不得已而為之。可無論如何,那女人起碼當把石田的目的通知光悅才是。既然那女人如今不見蹤影,就說明,她要麽已被人殺了,要麽遭了監禁,二者必居其一。”光悅愈說愈激切,“茶屋先生,他連一個女子都不放過,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必發生了大事。另,今春石田到內府處避難一事,我也甚是納悶,總覺得那是一個十足的陰謀。”

“哦,陰謀?”

“難道不是?他被那些自幼追隨太閣的武將們逼得走投無路,在大坂無處安身了,不得已才投奔內府,借內府之力安然返回領內。此後他幹了些什麽?他的所作所為,光悅再清楚不過。第一,大修城池;第二,召集浪人;第三,籠絡大名;第四,頻使離間計,於內府不利。若我是治部,也會這般做。”

茶屋四郎次郎使勁點點頭,笑道:“這麽說來,內府被石田給耍了?”

光悅搖頭不叠:“這算什麽話!內府怎會輕易上石田的當。內府定是在洞察了石田的詭計後,才給其一條生路。”

“哦!這話我倒是生平頭一回聽到。你是說,內府明知他遲早要謀反,卻還特意安排堀尾大人和結城秀康公子一起將其護送回近江?”

“哈哈哈,”光悅毫無頎忌地笑了,“這便是庸人和賢達的差別啊。光悅的判斷都是依《法華經》的明示得來,絕不會有錯。光悅認為,盡管內府已洞悉了治部的謀反之心,還是想竭盡全力地保全他。那是為何?因為內府深知,時機遠未成熟。”

“高見啊,光悅,今日我長了見識。”

“若三成知些反省倒還罷了,但他回到領內,卻是大肆籠絡那些與內府有隙諸人,妄圖謀事。到時,內府白會把那些愚人一網打盡……內府這樣做,絕非一時的權宜之計,而是為了向天下昭示天地正法。盡管如此,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內府與其盟友被離間、被耍弄,故才急急趕來請求先生……”

光悅朗朗說到此處,茶屋四郎次郎突然舉手打斷了他。茶屋並非認為光悅判斷有誤,而是擔心光悅如此直率,恐會對他自己不利。常言道:病從嘴入,禍從口出,光悅如此口無遮攔,恐有大憂。茶屋很是欣賞光悅,因光悅身上擁有他不具備的果敢犀利,行事雷厲風行。但正因如此,光悅才更需要多些含蓄內斂,變得穩重老練才是。茶屋輕聲道:“我明白,不必再說了。”

“先生明白?”

“石田尚敵視內府,正在有條不紊地實施陰謀。此次趁內府搬到大坂之機,企圖生不利之心。至於主謀究竟是前田肥前守還是淺野彈正,完全是憑空捏造,其目的就是通過這些流言,在內府周遭造些疑慮……我說得可對?”

“絲毫不錯!”光悅激動地點點頭,“治部的心思是:內府身邊自是戒備森嚴,他們無得手之機,但在前田、淺野和內府之間潑一盆冷水也不錯。”

“我也贊同你的看法,絕不能讓他得手。前田也絕無背叛內府之意——以天下為重的本阿彌光悅都這麽擔保了。哈哈哈,我明白,明白。我立刻趕往伏見,把這些轉告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