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戰 三十 兇兆頻出(第2/4頁)

秀次這才坐了下來,“消息可靠,是五月初四,敵軍統帥李舜臣,擅長海戰,故我方的船幾無幸免……太閣大人急令,再備船只。”

寧寧悄悄看了婆婆一眼。大政所終於明白了怎麽回事。秀次仍然異常緊張,避開寧寧的視線,頻頻搖著折扇,“這才是關鍵。父親……太閣說,這樣下去,會影響士氣,我方進攻朝鮮京城的軍隊,現已無撤退之船,連運送兵糧的船也沒有了,因此,要把所有的船征來,並日夜趕造新船,還要造禦船,太閣大人要親征朝鮮……”

“這……這不行,海上有強大的敵兵。”

“就是啊,祖母!”秀次瘋狂地拍打膝蓋,“不管怎樣,一定要阻止父親渡海。”

“當然!當然!”

“因此,有人要我去名護屋,代父親出征,請父親讓我渡海。”

“啊!這究竟是誰說的?”

“雀部等兒位老臣。”

“不行!恐怕還有很多大將都勸過你。你與太閣都不可親自渡海!”

“可是,父親怎會聽人勸阻?”

“媳婦!”大政所渾身顫抖著轉頭看寧寧,“有什麽主意嗎?你天資聰穎。不能這樣,太閣和秀次不能渡海。我夢見的地獄之海會成為現實。一定錯不了,不可這麽做啊!”

寧寧第一次見到大政所幾近瘋狂的樣子。

“媳婦,為何不說話?若不馬上阻止,那孩子會坐上船渡海去了啊!”

寧寧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她明白秀次為何如此緊張,大政所又為何陷入瘋狂。八十多歲的大政所一腔執著的母愛,新關白卻因要去代替秀吉出征,仿徨不止……兩人都令她心痛,她得說些什麽。

秀吉並不是真心要出海,只是為了讓德川家康或前田利家代他前去。但似乎有人為了避免如此,提出讓秀次前去。寧寧這樣想著,眼前馬上浮現出石田三成的面孔。三成極為不滿寧寧幹政,他所不喜的秀次,又繼承了豐臣嗣位!寧寧和大政所、秀次三人攜手,三成的勢力就會變得頗為孤弱了。

“寧寧,為何不說話?丈夫和孩子便是你的腰脊啊!”

“不必擔心!”寧寧總算下定了決心。在這種場合,禁止秀次渡海的方法只有一個。寧寧自信,即使這樣做,秀吉也不會生氣,她遂緩道:“太閣一旦出口,就不會聽人勸阻。這世上只有兩人勸得了他。”

“是哪兩位?”

“其一是母親。”

“他會聽我的話?”

“另一位,乃是天皇。”

“要去請托主上?”

“是,這麽一來,大人不能不聽命。關白大人,你馬上派使者去禦使今出川家。”

“今出川?”

“菊亭晴季大人是你嶽父,他定會幫你。以主上的名義,阻止太閣渡海。”

“呵!”秀次這才明白過來,拍膝道,“母親真有辦法啊!”

“如要你代替太閣渡海,你就說如此一來,會天下大亂。”

“真有辦法!”秀次自言自語地嘟囔著。

突然,大政所一聲不響地倒了下去。

“啊,婆婆……”寧寧吃驚地靠到婆婆身邊:“來人!太夫人發病了!快來人!”

寧寧慌忙扶起大政所。大政所的臉色如白蠟一般,以手試她的鼻息,似已停止了呼吸。

寧寧雖知大政所上了年紀,卻仍感全身血脈凝滯,甚是恐懼,“關白大人,傳侍醫!趕快傳侍醫!”

秀次也大驚失色,大聲叫著侍醫,他馬上把手伸到外祖母胸。道:“不用擔心,只是暫時昏倒氣閉,趕快把她送到房裏。”

四個侍女抱起了枯木似的大政所。寧寧隨著她們走出走廊。“輕些,輕些……”她擔心會震動大政所,雙眼卻不知不覺模糊了。大政所深深地擔心著兒子,八十歲了,母愛絲毫不減。這種不求回報的愛,令寧寧想到女人的可悲宿命。

曲直瀨玄朔慌忙跑來。他替躺在純白被褥上的大政所把脈,又翻開眼皮看看,一旁的寧寧和秀次都屏息以待。診斷完後,玄朔微笑了:“不必擔心,只是疲勞過度,似是氣血有虧。”

“哦!真令人擔心!”

“可是……”玄朔未馬上洗手,“太夫人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小人認為,還是把此事稟告太閣大人為是。”

“這麽說……這麽說,還是有大憂?”秀次額冒冷汗,不由反問玄朔。

“是。萬一有變,名護屋和都城相距遙遠……”玄朔恭恭敬敬施禮道。

秀次沉默了。養父周圍的人中,外祖母乃是秀次最強有力的支持者,而這棵大樹已倒下了……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件大不吉之事。

天黑了。大政所房內掌上了燈,床帳也掛了起來。秀次已經回去,悄悄守候在大政所枕邊的,是寧寧和孝藏主二人。守在隔壁房問的侍女們寂然無聲,整個屋子裏只聽得見大政所的呼吸。由於天氣炎熱,四邊的窗子都開著,微風習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