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戰 九 朝日身故(第4/6頁)

“不,不行!”朝日夫人冷冷地拒絕了秀吉的提議。不知她到底在想什麽,“其他人都不行,一定要小姬小姐!”

“這……你到底為何對小姬這麽中意?”

“在我為此事煩惱的時候,佐治日向守的亡靈出現了。”

“佐治的……亡靈?”秀吉瞪圓了雙眼。朝日冷淡地點了點頭:“是,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日向守總是會出來指點我。他說,秀忠的妻子只能是織田小姬,他要我去把這樁親事談妥……”

“不行!”

“看來兄長您還是沒有舍棄邪念……”

“看在你病體的分上,才聽你嘮叨……你竟然敢說這樣的話……”

“大人,”旁邊的丹波全宗急忙擡手道,“夫人有病在身,才這樣。”

“嗯……”

“無論如何,請夫人注意身子。”丹波全宗勸道。

秀吉使勁咂了咂嘴,全身突然泛起一陣寒意:“佐治日向守的亡靈?胡扯!”但他又覺得甚是奇怪,“哈哈,這樣,好吧好吧,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既然是妹妹最後的請求,我依你就是。那麽我叫有樂去說說。”

“我已經派人去交涉了。我想秀忠一到,就在聚樂第舉行大禮。”

秀吉又咂了咂嘴,回頭看了看全宗。全宗避開了秀吉的視線,只是一個勁地點頭。

仔細想想,朝日確實可憐。她會對並非親生的秀忠如此掛念,說明她過去雖然強裝笑顏,內心之苦何人能知?若說找執著於天下,她可能就執著於對秀忠的感情吧。這樣想著,秀吉就不再介意朝日的要求,也似不在乎此事了。

就算織田信雄和家康結了親,他還是有辦法對付。秀吉原本就沒打算把駿府、遠江、三河三國交給信雄,只是為了給家康更換領地找借口。此刻,他卻決定暫且答應朝日的要求。信雄和家康不一樣,只要隨便找些碴,就可隨時把那三國收回來。

得知秀吉欲把小姬收為養女,許配給秀忠後,朝日堅強到了讓人驚駭的程度。她已連稀粥都無法下咽,就聽從全宗的建議,花很長時間來舔蜂蜜或是喝酒。她一面舔,一面掰著指頭計算秀忠進京的日子。

秀忠正月初三從駿府出發,但是這段路程對於焦急的朝日夫人來說太漫長了。他在路上共花了九天,待到出現在朝日夫人面前,已是十二日午後。

“秀忠公子到了!陪同他前來的為井伊直政大人、酒井忠世大人、內藤正成大人,還有青山忠成大人。”

聽到下人來報,朝日夫人撐著瘦弱的身子坐了起來,在侍女們的幫助下開始妝飾。“不能讓兒子看到我憔悴的模樣。”妝飾完畢,朝日夫人方命令道:“叫井伊大人一人陪他來。”

然後,朝日在房裏燃起熏香,又照了照鏡子。她的咽喉完全被腫塊塞滿,侍醫曲直瀨玄朔、半井明英及丹波全宗都認為,她連年底恐都撐不過去,但她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也許是因為塗了脂粉,她憔悴而陰森的眼神裏,竟帶著些奇異的光彩。侍女們看到她這樣,不由心生恐懼。

“母親大人,秀忠看您來了。”秀忠在井伊直政的陪同下走了進來。他雖然來到了京都,卻還是一身鄉下人的樸素打扮,衣裳像老人的服飾般暗淡樸素。

朝日夫人滿心疼愛地打量著他,“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母親身體可好些?”

朝日拼命伸出雙手道:“走近些,到我身邊來,讓我握著你的手。”

秀忠一如既往地順從。他膝行到朝日面前,伸出雙手,握住了繼母的手。朝日雙手冰冷,她抓過秀忠的手,放在臉頰上撫摩。她雙眸含淚,一邊癡癡地望著秀忠,一邊道:“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來。”

“遵命。”兩個侍女起身離去,很快捧來一套鑲嵌著金銀箔的衣服。井伊直政看了一眼,便轉過臉去。另有三個侍女捧著刀、鏡台和水盆走了進來。取衣服的侍女又去取來夫人的梳子。此間,朝日夫人一直握著秀忠的手。

朝日夫人道:“井伊大人,這是我送給秀忠的禮物。”

“啊?”

“我不願我的兒子因穿戴被京都人說三道四。我要看一看我兒子不輸給任何貴公子的體面模樣。”

“是。”

“我要在這裏替他更衣。”

“遵命。”

井伊直政迅速轉過身去,背向他們二人,坐直了身子。

“準備好了嗎?先梳頭發。”

五個侍女心領神會地站了起來。朝日夫人喃喃道:“秀忠,母親總是夢見你瀟灑的身姿。好,先把額發梳成京都風行的樣式,把這身衣服穿上。這是最好的唐服。這是刀,叫鬼切丸,聽說是行平打造的。你知嗎,有個叫渡邊綱的勇士用這把刀砍下了鬼的一只手,它便得此名。這可是通過本阿彌光悅鑒定的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