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雙雄罷兵 二十九 降伏島津(第2/5頁)

“哈哈,島津啊,你還猶豫什麽?快進來!”秀吉大聲道。

義久聽了,猛然腦袋發脹。戰敗的恥辱感在他心裏膨脹。他解下大小佩刀,到裏面坐下。

“島津義久怎麽成了落發的和尚?”秀吉微笑,把細瘦的手支在扶幾上,他看起來很是輕松,“我以為島津是鄉下人,沒想到考慮得這般周到。這裏的五月真熱啊!”

“是。”

“居士,給島津一把團扇,這麽熱,無法談話。”

義久感覺到秀吉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打量他,他猛然挺直上身,道:“正如大人所見,我把頭發剃光了。議和有何條件?說吧。”

“哈哈,先放松放松,莫要那麽緊張,先談談你的心境吧。”

“吃了敗仗的心境?”

“我想知,你怎會對無益的戰事那麽執著?”

義久加重語氣道:“我當然執著!”說著,他突然笑了,“築前大人到鄉野之地,有何見教?薩摩從不允許外人進來,您不會不知吧?”

“哈哈,你忘了我已是關白,島津。若我是築前守,你便有了好對手,可我不是!”

“我的手下與領民看到大人和大人的旗幟,紛紛臣服,棄我而去啦!”義久說完,哈哈大笑起來。這並非自嘲的笑,而是要把深積在心裏的怨恨宣泄出來,自然而然地笑了。

可是,笑聲戛然而止。他想,還不是笑的時候。

日前秀吉接見島津派來乞和的家臣河野通貞時,道:“看看島津的態度,怎麽也得叫他走一趟!”其態度嚴厲,不容分辯。

此刻,秀吉目光銳利,轉眼卻又若無其事地搖起團扇。

義久恭敬道:“怎麽也沒想到我的人會這樣。看來不自量力,無論何時都是自取滅亡。如今一切皆憑大人發落。”

以戰敗者的身份來到勝利者面前,毫無道理地道歉,千方百計保全島津一門……義久痛苦著,想到是眼前這個瘦小男子終止了島津氏自源賴朝以來的榮耀,他氣得差點暈厥過去。在這種場合,愈是拘束,就愈會被對方輕視。可能的話,他想像勁風那樣豪放,昂然一笑,從容為刀俎魚肉,而非一介落魄敗者。

秀吉突然探身出去,他聲音出奇地小,樣子很是親密,銳利的目光已經消失了,滿臉和顏悅色,“島津啊,若你決心已定,就再好不過。”

“啊?”

“我沒什麽要求,九州還由你掌管。不過,我千裏迢迢來到此處,沒看一眼薩摩就回去,實在是遺憾。還是讓我先去看看你的本城吧。”秀吉很快說完,仍然小聲道,“義久,你好像並不真正明白我啊!”

島津義久想笑。秀吉先是如風一般淡,緊接著便迫不及待地說出真正目的。他意識到自己應該欣喜地表示感謝,卻沒有一絲笑容,既感可恨,又感悲哀。這小個子男人暗中隱藏的壓力,一點一點向他逼過來。

“我不明白大人?”

“不錯!你還不明我多年來的大悲願。”

“大悲願?”

“我並非壓制你而偏袒大友的目光短淺之人!”

“……”

“你沒有看出這點,便懷疑我的目的。你是打算在我沒到之前,統一北九州,然後進京?”

“不錯。”

“可你錯了。我並非那種為此區區小事而大動肝火,專程來到九州的小人。”

“……”

“我是為了實現多年來的夙願才來九州。你竟未看清!”

義久額上滲出了汗。他認為秀吉不會戲言,倘若這些都是真話,他確實絲毫都不了解秀吉的大悲願。

“哈哈。”秀吉高興地笑了,“無他,九州是去大明國、西洋、高麗的港口。”

“港口?”

“不出去,日後的日本就不能發展。豐臣秀吉怎能不來九州?”秀吉降低聲音,看了身旁的利休一眼,利休只是靜靜側耳傾聽著二人的對話。

“你對日本的平定好像有異議啊!”秀吉面對義久,異常低聲,像是在教訓一個犯了大錯的孩子,繼續道,“只要看透我秀吉的心,就會了解。於我而言,日本沒有一個敵人。”

“……”

“家康明白我的心,便去了大坂城。連家康都已如此,小田原北條和奧州伊達又能怎樣?只要把從今以後日本的出路告訴他們,他們自會明白了。這次……”秀吉說著,又看利休一眼,“你知道嗎?中國的毛利一族也不例外。在此次戰爭中,毛利、小早川、吉川便表現甚好,對秀吉大有幫助。”

“世人都看見了。”

“毛利開始對我也不相信,可現在全都明白了,便拼命效忠於我。大家都已認識到,必須和秀吉風雨同舟,共創太平盛世。亂世已成過去,我是奉天子之命結束戰亂,進而要征服大明國、高麗、西洋。秀吉的大悲願便是,絕不讓海內有派閥之爭!他們正是明白此點,才為我拼命。知道嗎,義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