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龍爭虎鬥 二十三 築前旋風(第5/9頁)

“本多忠勝?”秀吉一聽,瞪大了眼。

“是……是的。”伊木忠次頓時嚇得縮作一團,伏在地上。他預感到似有暴風雨降臨。

“哦。好,做得好!”

“這……築前大人的意思……”

“我在誇獎勝人幸虧沒有出城,做得好!”

“這……”

“今後這樣的事還多著呢,你們大家都要多些心眼。勝人雖是當世無雙的一代忠良,卻時常莽撞,犯貿然出擊的錯誤。其實,戰爭不可能總是獲勝,當陷入不利時,就需忍耐,尋找最佳戰機。你回去之後,告訴勝人,就說他這次做得很好。這次的敵人可是我們以前從未遇見過的大敵。好,速速返回犬山吧。”

一番話說得伊木忠次稀裏糊塗。秀吉究竟是何意?是誇獎還是批評?若說是批評,又不乏誇贊之辭,若說是誇贊,又讓人覺得似有訓斥之意。

“哈哈,勝人的家老,你是不是聽糊塗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佐吉!”

“在。”

“按照我剛才吩咐,立刻安排一下,向這一帶的寺院傳達禁令和安民告示。”

剛剛向石田三成下達了命令,秀吉又立刻轉向了幽古:“現在不用急著泡茶,先拿紙筆來!”

佑筆大村幽古應一聲,慌忙從窗邊的桌子上取來紙筆,坐在秀吉旁邊。

“你馬上寫一封信。”

“是。”

“收信人為長陸太田的城主佐竹次郎義重。”

“佐竹大人?”

“對,接下來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寫——因家康耍弄陰謀,從中作梗,欺晚輩信雄不識大體,使得信雄竟悍然將其老臣三人斬殺於長島。秀吉憤而出兵於伊賀、伊勢,現已攻陷峰、神戶、楠等城池,幾近一國。尾州方面,池田紀伊守、森武藏守已於十三日攻取犬山城及數處工事。另,二十二日……也就是昨天了……根來、雜賀有三萬暴徒亂事,已被我斬首五千……”

“哎,不對啊?”筆下正龍飛鳳舞的幽古突然冒出一句,“大人,雜賀、根來起義的徒眾被斬殺了五千,就解決問題了嗎?”

“鬼才知道!”秀吉似很敗興,不禁訓斥起來,“幽古,你怎麽凈問些無聊之事?我現在又不是在令你寫史書,只不過是讓你給抄一封書函。”

秀吉一訓斥,幽古竟然微微地笑了。“在下多嘴了。”

“你因何發笑?”

“請大人饒恕在下不長記性,我怎的忘了這是您一貫的戰略呢。”

“這不是戰略,這是必然趨勢。你想,二十一我們從大坂出發,那幫烏合之眾一聽我出了城,一定喜出望外,覺得機會來了,於是立刻向岸和田城逼近。中村一氏、生駒親正,以及蜂須賀的兒子家政,就在二十二將其一舉擊潰了。”

幽古一聽,掩嘴笑了。“這麽說,斬下敵人五千首級……那就理所當然。”

“那還用說!那幫人是由僧兵和地方武士湊成的烏合之眾,殺掉五千人,他們能不退?一退,那就又損五千,這是兵家常理。你要好好地記著。”

“是……在下謹記於心。”

“接著寫。砍掉亂事暴徒首級五千……今家康正在清洲坐鎮指揮,明日我雄師即渡河攻打清洲。對於家康之流,要狠狠地予以打擊,絕不能心慈手軟,一旦出現貪生怕死、作戰不利之輩,不管其有何種理由,一律嚴懲不貸。當今乃共抗東國之際,希望貴方通力協作。木曾義昌、上杉景勝皆為秀吉不二盟友,希與之聯手,同謀大計。並急通報近期戰況。三月二十五,秀吉於岐阜。”

幽古揮毫記下秀吉的每一句話,還時常忙裏偷閑,擡眼偷偷地看上秀吉幾眼。只見秀吉一副陶醉的表情,口若懸河地陳述著書函內容。幽古覺得,近來秀吉口述的時候,似乎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風格,氣勢恢弘,辭句華美,有時甚至不可更改一字。

“都記下了。”

“好。你再為我寫一封勸降書,給位於木曾川和長良川之間竹鼻城的不破源六廣綱。”

“不破廣綱大人?”

“對。寫給他的書信,字要大一些。此人身踞木曾川的西岸,卻跟我秀吉作對,真是膽大妄為!你就寫——此次秀吉親率八萬大軍,在岐阜紮營,然後強渡大河,橫掃尾州……”剛說到這裏,只見石田三成手裏拎著一個木牌子回來了,秀吉停止了口述:“佐吉,你手裏拿的什麽?”

三成左右張望了一下,道:“神原康政那廝,居然把這個大逆不道的文告牌立在了河西岸。”

“神原康政?”

“是,就是家康家臣神原小平太,竟對主公如此不敬……”

“混賬!你別老是一個人生氣,念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