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龍爭虎鬥 十九 斬殺三家老(第4/8頁)

“如不費心機,能在這個世上混下去嗎?”

“也就是說,您二位是不顧毀譽褒貶,來為主公出謀劃策了?”

“別說得如此難聽。累及一人或是一家就不用說了,弄不好甚至會累及整個德川氏呢。我倒要拭目以待,看看築前守到底有多大能耐。”

“既然不是為了主公,那是為何?是為了大志嗎?”

“要看對待這個問題的人的心情,這可不是我所能知的了。”作左言罷,數正喘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可絕非為了什麽大志!只是按照我心中佛祖的旨意去行事。”

“知道了。”

此際,重忠似終有些感動了,他砰砰地拍著厚實的胸脯,“若非如此,築前必定勢如破竹,難以阻擋。討伐完信雄,秀吉就會把矛頭對準主公。為了嚇唬秀吉,我也豁出去了。”

“一定要愛惜性命。先嚇唬一下秀吉,再看看他有什麽動靜。為了大局,你就先做一回惡人,去煽動一下信雄。”

“怎會是煽動呢!不管怎樣,只要能夠取勝,就決非壞事。信雄現已成了秀吉的眼中釘,無處藏身了。”

“那麽,把主公請來吧,作左。”數正道。

“好。”說著,作左站起身來,“你要記著,重忠,萬不可對主公說什麽,你只說‘遵命’就是。至於不能阻止三家老被殺之事,你把它悶在心裏便是了。”

重忠並未回答,單是又拍了拍胸脯。作左似早就等不及了,他極其誇張地皺著眉,一瘸一拐地出去了,不大工夫就把家康請了進來。

“你們談完了?”家康悠閑地把胳膊支在扶幾上,不看重忠,單是直接詢問起數正來。

數正恭敬地兩手伏地,道:“詳細事宜,我們已經和重忠商量好了。”

“忠答應去了?”

“是,聽說主公特意點名讓我去,在下榮幸之至。”

“你去之後,只和信雄面談就行了。”

“在下已心領神會。”

“既然要派你去,恐就要與信雄長談。我寫封書函你帶著,稍待。”說著,家康從窗邊的案上取過硯盒和紙張,刷刷地寫了起來。

天正十二年二月二十一,酒井河內守重忠向清洲出發。

在這樣的季節裏出使具有非比尋常的意義。如真的爆發戰爭,對於德川一方來說,最好的季節無疑是三月。

賤嶽會戰時冰天雪地的景象已不復存在,北陸的冰雪已經融化,山間的通路也暢通起來。此時,上杉氏的存在令各方不容忽視。家康也不例外,可是,比他更憂心的,是正在從越前向加賀、能登、越中進擊的秀吉。他此時正是忙得不可開交。北條氏的情況也一樣。因此,如果決定開戰,最佳季節就是三月。二月之內就必須把所有的事情做好。

二十五日,身負重任的重忠進入清洲城。

信雄似已等不及了,立刻把他請到房裏。“德川大人的病痊愈了?”

“是的,已經痊愈。”重忠一本正經地板著臉,“又娶了兩房女人,不久之後恐又會有孩子了。”

“哦。”信雄瞪大了眼睛,“真是羨慕。近來,我已不近女色了。”

“為何?”

“我越想越覺得……”說著,信雄警惕地看看四周,把侍衛和侍女們都打發了下去,方道,“我剛才說到什麽了,河內守?”

“說到不近女色。”重忠依然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就像一座屹立在風中的高山,極其莊重,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對了對了,我越想越覺得生氣,築前這猴子,竟然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這不是長久之計。”

“什麽?”

“春天是萬物孕育的時節,大人年紀輕輕,不要因為築前守那種人大動肝火。一切應該順其自然,精心準備,毫不懈怠……這樣,家業自然會興盛。”

“有理。”信雄臉上終於綻出笑容,“你平時也是這樣嗎?”

“是,在戰事即將開始之時,如若外出,就要充分作好準備,這是我家的家訓。祖父這麽說,父親也一直是這樣做。”

“哈哈哈,有意思!那麽,說到開戰,你……”

“啊!”重忠剛才鄭重的表情一掃而光,慌忙把手伸進懷裏。“只顧和大人談論經營家業之道,竟然忘記了主公的書函。請過目!”說著,重忠打開紫紗包袱,取出信盒,鄭重地膝行到信雄面前,恭恭敬敬地呈上。

當信雄默默地閱讀書信的時候,重忠則茫然地望著外面的院子。在這座曾經孕育了信長公宏圖大略的城裏,有許多松樹,樹叢中開滿了紅梅,也可能是桃花吧。重忠興致勃勃地欣賞起窗外的風景來。良久,他突然說道:“院中的小鳥多麽可愛啊,是大人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