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龍爭虎鬥 八 獵場密會

深秋的天空湛藍湛藍,湖畔的原野上,野草已經枯黃,不時飛起幾只雉雞和山鳥。“今日的狩獵可真不尋常啊。”

一個負責驅趕鳥獸的獵童,在濱名湖強烈的反光下眯起了眼睛,對著兩三間開外的同伴大聲喊道。“主公十二日才從甲州趕回,本以為初四初五這兩日定會好好地歇息一下,不料第二日便興致勃勃地狩起獵來,主公的精力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另一個獵童並不回答。

“你說,現在全天下最大的大名是誰?”

“那還用說,肯定是主公了。”

“這麽說,比羽柴築前守、中國地區的毛利還大?”

“身份不同。可是論起福分來,就不好說了。你想,甲州、信州,還有駿河、遠江、三河,都到手了,可吃的仍是麥飯。我聽頭兒大久保彥左衛門說,現在天下所有的大名,沒有一個不前來取悅主公的。”

“取悅主公……”

“當然。就說北條氏直吧,表面上看是講和,卻與投降差不多。還有越前的柴田勝家,不久前還派使者來祝賀主公平定了甲州,送了不少禮品,有三十卷綢緞,一百捆棉,五條鱈魚。這不是取悅主公,想投靠咱們嗎?”

“有理。這麽說來,尾張的織田信雄、岐阜的織田信孝也不斷地派人前來,簡直都讓人煩了。”

“就是。羽柴築前守也不斷派使者來甲府……都是來取悅主公的。”

兩個人正在議論,又有一個獵童一邊驅趕著獵物,一邊靠了過來。

“你們說怪不怪,不知怎麽了,今天主公不放鷹了,是不是有了別的想法?”

“什麽想法?”

“是不是在尋找女人?這可是大久保大人猜的。”

“女人?”

“不知。這些事情誰知道!只是,聽說在甲州時,鳥居元忠大人搶在主公之前,把馬場美濃守的女兒給搶走了。從那以後,主公就頻頻物色女人。”

一聽這話,其中一個獵童張開嘴笑了,“你這個家夥,居然把自己的事說成是主公的事。戰鬥最激烈時都不忘尋找女人的,不正是你嗎?”

“等等,等一下。”另一個叫道,“人們常說,英雄愛美人。我在甲州親耳聽說,鳥居大人橫刀奪愛,把主公看上的馬場美濃守的女兒搶走了。”

“就連你也……”先前的獵童聽了,不禁咂舌,“如你胡說,可就是詆毀主公。到時候不讓你切腹才怪呢。”

“哦,這麽熱鬧……”正說著,一個衣著華麗的武士抱著胳膊走了過來。“哦,是大久保彥左衛門大人。”

剛為家康辯護的獵童氣不打一處來,“我有一事想問您。”

“何事?”彥左衛門很神氣地松開胳膊。

“我家主公好色嗎?”

彥左衛門煞有介事道:“是有些好色。我們也沒有一個不好色的啊,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那麽……大久保大人,還有主公,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就沒有什麽區別了?”

“嗯,沒啥區別。我好色,主公也好色。”

“這麽說……咱們主公,在甲州和鳥居大人爭奪馬場美濃守之女的事是真的了?”

“是真的,又能怎樣?”

“這樣一來,鳥居大人豈不成了不忠之臣?”

“哈哈哈。”大久保彥左衛門眯起眼睛,得意地笑了,“主公聽說馬場美濃守有個絕色女兒藏在某個地方,本想立刻接過去,不料早已被元忠弄走了。其實元忠也知道主公好色。可如主公太過分,恐怕會激起民憤,為了維護主公的名譽,元忠就舍卻道義,先於主公把美女劫走了。你們不認為鳥居大人是忠義之臣嗎?”

“哦,原來鳥居大人的考慮如此深遠啊。”彥左衛門捧腹大笑。“你這個小子真無聊……”

“我無聊?”

“是啊。當時,主公一下就火了,把元忠叫去,狠狠地一頓臭罵。”

“哦。”

“元忠的回答也很巧妙。”

“怎麽回答的?”

“他說,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第一個殺人敵陣,這是武將的最高榮譽,而遭受訓斥則是最大的恥辱。而他就是第一個殺人敵營的大將。當然,主公也絲毫不比他遜色。主公曾吩咐過,收繳的戰利品要好好保管,美人也是戰利品,所以他就好好保管他的美人,並問對於他的功勞,主公如何評判。”說著,彥左衛門樂呵呵地坐了下來,“哦,這裏不錯,吹不著風,挺暖和的。大家都在這裏睡個午覺吧。”

一聽這話,三個人面面相覷。“那麽,不狩獵了?”

“嗯,主公的目標好像不是打獵。”

“您這麽說,還是指物色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