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兵變本能寺 二十八 秀吉生計(第4/6頁)

“官兵衛,你怎也成了他的追隨者,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秀吉雖然嘴上這麽說,卻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聽你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

這時蜂須賀彥右衛門走了進來,二人趕緊打住。燈掌上了,晚飯也擺了上來。雖說身在軍營,穿著盔甲,可是飯菜卻很豐盛,有鮮加吉魚、鮑魚,還有秀吉喜歡的油醬湯。三人喝了些濁酒,談論了一些信長到達之後的話題,有滋有味地吃完了飯。彥右衛門首先站了起來,要回營去。

“誰?未經通報,不得擅人!”

只聽見在院子裏擔任警備的守衛高聲喝到,立刻聽到對方的回答:“淺野彌兵衛。有十萬火急之事,就闖進來了,請莫見怪。”隨著彌兵衛的聲音,院子裏的燈影下出現了四條人影。秀吉一看,負責把守二道門的兩名淺野家的士兵,一左一右架著一個信使模樣的人進來了。那信使的脖子上掛著信袋,已經奄奄一息。秀吉見狀,連忙奔了出去。“彌兵衛,此人是誰?”

軍中有軍中的規矩,可是,破壞這些規矩的卻往往是秀吉自己。當那個人不等通報就闖進來,秀吉早就把對方上上下下打量遍了。“好像是騎快馬來的。看來像是伊賀眾中西的手下。”

“說的是,士兵報告說,此人騎著一匹快馬剛來到第一道轅門,就問山內豬右衛門的守衛,這裏是不是羽柴築前守的大營,然後就念叨著暈了過去。”

“快把那個信袋拿來,定有大事。”

“是。”彌兵衛剛要從他的脖子上取下皮袋,對方又痛苦地念叨起來:“這裏……真的是……羽柴……”

“不要胡思亂想了。羽柴大人就站在你面前。”

“真的是……”

“挺住。耳朵聽不見了嗎?”

“哎!”彌兵衛長政在他的耳朵邊大喊了一聲。

“發信人叫長谷川宗仁。”

原來茶人宗仁是在信長自盡之前,和女人們一起落荒而逃的幸存者之一。秀吉急忙從彌兵衛的手裏接過信袋,解開繩子。“奇怪……我和宗仁並不是至交啊。”他看看官兵衛,又看看彥右衛門,感到很納悶。“你什麽時候從京城出發的?”

“什麽時候從京城出發的?”

彌兵衛湊到那名男子耳邊,又把秀吉的問話重復了一遣。

“昨日,二日上午,巳時四刻……”信使拼盡最後的力氣回道。

“他已經累到極點了,趕緊救治。彥右衛門,拿燭台來!”

從京城到這裏大約有五百裏的路程,如果花一天半的工夫趕過來,五臟六腑早就位置顛倒了,恐怕性命難保。還沒等燭台拿來,秀吉早就急不可耐地打開了書信。對方似乎知道秀吉漢字識得不多,書信基本上是用假名寫的。看完之後,秀吉大驚失色。

“何事?”

“是不是發生了事變?”

彥右衛門和官兵衛幾乎同時著急地問,秀吉的嘴唇一動沒動。書信的內容和黃昏時分截獲的光秀送給毛利的密函一樣,是相同的兇信。如此看來,那個假瞎子也一定是騎著快馬趕到這裏,看到過不去,便想起假扮瞎子的招數來。

“彌兵衛,立刻傳令全軍:封鎖所有到西邊的道路,就連一只螞蟻也不許爬過來!”

“發生了什麽大事?”

“別問了!岔道、農田、田壟、田畦……統統嚴密把守,不要放過一個人!”

這時,大谷平馬從侍衛隊中站出來。他是前來報告信長西征的先鋒、從京城出發的堀久太郎秀政抵達的消息。

書房中的氣氛異常緊張。彌兵衛長政和彥右衛門正勝都不敢出聲,黑田官兵衛則企圖窺視一下秀吉手中的書信。

“主公!”官兵衛大聲地喊起來,聲音都變調了。秀吉依然站在那裏,望著院子裏黑糊糊的樹影,一言不發。不知何時,他眼睛裏噙滿了晶瑩的淚珠,串成一條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是不是長濱的太夫人……”官兵衛說道。他知秀吉十分思念母親,常常在軍營裏談起母親的健康。秀吉輕輕搖了搖頭。

“那是不是於次丸的身體……”

“不……不能……唉!你們自己看吧。”

秀吉這時才把手中的書信遞給大家,然後栽倒在地,“堀久太郎就要到了,快去迎接吧……恐怕久太郎還不知這次事變。”官兵衛把書信交給彥右衛門,彥右衛門再遞給彌兵衛。

“彌兵衛,還不快去!”

“是。”彌兵衛哆嗦著蒼白的嘴唇,施了一禮,不顧一切地飛奔而去。不用秀吉吩咐,如果這封兇信到了毛利手裏,那就完了。所以,他們不敢告訴任何人。

信長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