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崛起三河 三十一 琴瑟失調(第3/4頁)

“你嫉妒別人,那麽夫人呢,她不嫉妒嗎?”

阿萬沒有回答。

“你既知道嫉妒的滋味,大概也知道夫人的心理吧。”

“夫人沒有……嫉妒之心。”

“沒有?”家康看著阿萬緊張地眨動眼睛,仿佛看到了瀨名姬那扭曲的情意,不禁苦笑。“好了。既然如此,我信你就是。”

“事實的確如此。”

“你既然愛慕我,我就可以放心待你。築山也並不嫉妒,一切都十分默契。”

“……”

“為何露出這種表情?你既碰過男人,就到我身邊來。”家康微笑著,站起身。

“主……主公!”阿萬叫喊起來。事實本非如此。為了掩護築山,她說得太多。築山的嫉妒心如此之烈,以至於引起阿萬的反感,使她露出了破綻。

“怎麽了?”家康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仍然以嘲弄的口吻道,“月亮快要下山了。趁現在還有光亮,快過來。”

“主公……”

“你怎的表情如此怪異?回去後告訴夫人,說我們……清楚地告訴她,我要娶你為側室。”

“啊?”阿萬突然哭泣起來。這不可思議的稚嫩的聲音,和築山、吉良、可禰,都大大不同。內心積聚的情感一旦爆發,就如山洪一般,她一邊哭一邊撲向家康。她突然而荒唐的舉動,幾令家康懷疑她是不是手持兇器。但她只是緊緊地依偎在家康胸前哭泣。“主公……拜托您!一定要對……夫人保守秘密。夫人……”

家康愕然地重新打量著阿萬。大概是因為家康和瀨名姬之間的矛盾,使得阿萬的心理起了微妙的變化。她的意思是:可以順從家康,但不能讓夫人知道,因為夫人的嫉妒心太過強烈。

“為什麽要對築山保守秘密?你不是說她沒有嫉妒心嗎?”

“但是……那樣一來,阿萬會有麻煩。”她緊緊貼在家康胸前,激動地哭泣著,顫抖著。

月亮下山了。天河如同一條鑲滿鉆石的帶子,光彩奪目。清脆的蟲鳴叩擊著人的內心。不知何時,家康抱住了阿萬,他不禁想起自己和瀨名姬的床笫之事。不知道是從何時起,也不知道是為何,他們會變得如此不諧。但只要他們琴瑟失調,就會有其他女人出現在家康身邊。倘若瀨名姬和他情投意合,沒有任何隔閡,那麽這些女人便會從他身邊悄悄走掉。但他們總是止步不前,兩人之間的隔閡竟越來越深。

阿萬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瀨名姬安排阿萬前來可禰處打探,竟使家康陷入他絲毫不曾料到的尷尬境地。而將火把扔進滾開的油鍋中的,正是瀨名姬自己。家康與瀨名姬的情意越來越疏遠,他年輕的激情終於掙脫理智的束縛,燃燒起來了。正如人的意志不能左右生死,男人和女人一旦相擁,就無法控制那微妙的激情。

開始時,家康只是遙望著天河。他沐浴著晚風,傾聽著蟲聲,努力讓內心變得清澈寧靜。但面對灼灼地向他表達愛慕之情的阿萬,家康內心深處,感情的火焰便逐漸燃燒起來。他在阿萬身上,似感受到某種造化的神秘,終於忘記了自我……

杉樹颯颯搖擺起來。

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歌聲,大概是誰在城內吟唱天河之美。

“阿萬,”家康忽然將阿萬推開,“你不必擔心。”他輕輕說完,拍了拍衣襟,走開了。

阿萬痛苦、恍惚,恐懼而茫然地望著天空。祭拜織女星,一年一度的相會,夫人的眼睛,和男人有了肌膚之親的女人……她的腦海裏,種種想法相互交織,將來該何去何從,她方寸大亂。

“主公……”阿萬踉踉蹌蹌站了起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今晚擔負任務而來,已過去這麽長時間了,只得匆匆忙忙離去。

瀨名姬躺在床上,靜等阿萬回來。她越想越氣,甚至開始詛咒自己。她後悔取消了七夕節的祭禮,也後悔對元康過於粗暴。但她沒有反省,只是感到更加瘋狂、孤獨而焦灼。

但阿萬遲遲未歸。她究竟在幹什麽?瀨名姬的腦海裏浮現出種種妄想。

瀨名姬曾找借口到三道城,從樹蔭裏粗略地打量過那可禰。她覺得,一身鄉野氣的女子要和自己爭寵,未免自不量力。但她也承認,可彌的嬌嫩豐潤,令人聯想起野外綴著晶瑩露珠的葡萄,這種光彩卻是她不具備的。哼,原來是這樣一個女人!瀨名姬想象著家康忘情地擁抱著這個女人的情形,妒火中燒。阿萬究竟什麽時候回來?難道她被什麽人發現,帶到家康面前去了?她已經叮囑過阿萬,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提到她。

這個女人為了丈夫,連父親都被迫自殺,但她並不為丈夫所愛。她沒有舉行女兒日思夜盼的七夕節的祭禮。丈夫擁著其他女人入眠,而她只能獨守空房,如同雨中的花朵般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