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霓裳曲第六章 五龍(第6/7頁)

狄青一旁道:“你們也不怕被人聽了去?這個太監若是知曉你們議論,說及給太後聽,找個茬兒,說不定會把你們滿門抄斬。”

張玉冷冷道:“我什麽都怕,就不怕滿門抄斬。我滿門也就一人,滿門抄斬也不過一個腦袋。這個死太監,我每次見到他的車,都要罵上一頓。”

李禹亨嘆道:“不過這個死太監非但沒被你罵死,眼下還成為太後身邊的第一紅人。呼風喚雨,活得精神呀。可惜堂堂的樞密使曹利用,也鬥不過這個太監,竟被他暗算至死。”

原來那豪華大車裏面坐的人,正是宮中的第一太監——羅崇勛。

大宋雖有祖宗家法,外戚太監不得專政,但如今皇帝仍未親政,要太後輔佐。這個羅崇勛雖沒什麽能耐,卻深得太後賞識,是以仗著太後的威嚴,很有些權勢。當太監的這輩子沒別的欲望,除了錢就是權。宮中太監多會為自己的親戚爭取點官職,但樞密使曹利用為人剛正不阿,屢次拒絕宮內的請求,這才讓羅崇勛懷恨在心,終於有一日找到曹利用侄子犯錯的借口,上稟太後,太後聞言大怒,嚴懲曹利用。是以堂堂一個樞密使、兩府中人,居然因此被貶出京城。

羅崇勛竟然仍是不肯放過曹利用,又找人羅織曹利用的罪名。曹利用還在被貶的路上,就再次被貶房州,當初負責押送曹利用的是太監楊懷敏,而誰都知道,楊懷敏和羅崇勛本是一丘之貉。曹利用被這宦官陷害,終於在開春之際慘死在路上。

當年的澶淵之盟,保了大宋數十年的平安,而當時不顧生死、毅然前往契丹的使臣正是曹利用。曹利用身在虎穴,卻凜然不懼,寸土不讓,雖說最後還是獻幣求和,但在京城的百姓眼中,這人實乃大大的功臣,因此京中之人對羅崇勛和楊懷敏都是極為痛恨,張玉也不例外。

李禹亨又感慨道:“可恨太後不明是非呀,當初就沒有召回寇老主持朝政,到如今又讓宦官陷害忠臣,朝綱不振啊。”李禹亨所言的寇老就是寇準,此人極為剛正,天下聞名,不過劉太後當政後,始終不用寇準,寇準前幾年已故去,惹天下人嘆息。

張玉冷笑道:“你以為太後真的糊塗嗎?那你可大錯特錯!”

李禹亨一怔,問道:“她重用宦官,逼死重臣,讓忠心耿耿的寇老終不能用,難道還不昏聵嗎?”

狄青見二人越說越肆無忌憚,連忙岔開話題道:“吃包子,吃包子,咦,那有兩個人好像是陌生面孔?”他為了轉移張玉二人的注意,伸手向前一指,不想果有兩人舉止有些詭異,常人見到羅崇勛的馬車路過,多半會退到路邊,可那二人不但退到了路邊,還轉過臉去望向墻壁。

等羅崇勛過去後,這二人還不時偷偷張望那車子。

張玉霍然站起道:“果然可疑,去問問。”他沒有留意這二人是從大內走出,還是要去大內,但職責所在,總要查問。

三人向那兩人逼了過去,見其中一人身材中等,年紀尚輕,臉上似有灰塵,可一雙手極為白皙細嫩。另外一人白胖的臉龐,眉毛很濃,胡子卻沒有。

見三個禁軍走過來,白胖那人臉色微變,才要說什麽,卻被年輕人示意噤聲。年輕人想要從旁而走,張玉攔在二人身前,喝道:“鬼頭鬼腦的做什麽呢?姓名,鄉藉,住在哪裏?親戚何人?老老實實交代!”

“大膽!”白胖那人喝了聲,聲音尖銳憤怒。

年輕人忙向那白胖之人道:“莫要聲張。真不像話。”他說的奇怪,讓張玉等人如墜霧中。狄青卻是心中一動,暗想怎麽這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熟稔。

張玉道:“還不要聲張?你們做賊嗎,這麽小心?快快報上姓名。”

年輕人眼中閃過絲古怪,道:“我想去大相國寺求佛,你們莫要多事。”

張玉好氣又好笑,說道:“你求佛了不起?我他娘的問你姓名,你東扯西扯些什麽?”

年輕人聽張玉口出穢語,眼睛一瞪,不怒自威。

狄青聽到求佛二字,心中一動,記起昨晚在大相國寺好像聽過這個聲音。這不正是和大相國寺的主持在論禪的那人嗎?低頭向下望去,見到那人腳上的一雙鞋子雖換了式樣,但卻是五湖春縫制的無疑,堅定了念頭,拉了張玉一把道:“這二人沒什麽可疑的,放他們走吧。”狄青暗想,“能和大相國寺主持論禪的人,不應是壞人,若是達貴,沒有必要得罪。”

張玉見狄青向他連施眼色,咳嗽一聲道:“那你們走吧。最近大相國寺暫不見外客,你們也不要去了。”

年輕人微微一笑道:“多謝提醒。”他向狄青又望了一眼,點點頭,快步離去。那中年胖子緊緊跟隨,屁股一扭一扭的,像個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