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信 任(第3/6頁)

也先一直留意著朱高煦的臉色,人在劍下,不忘記問道:“漢王認為,這明軍大舉殺來,所為何來?”心中卻有些奇怪,暗想這裏入瓦剌國已有些距離,為何這些兵力殺來,卻沒有瓦剌人前來示警?這些明軍若是要對瓦剌開戰,來的人也未免少了些,可若不是對瓦剌開戰,驀地殺來,難道不怕惹起兩國的交戰?

朱高煦握著夕照的手如磐石,衣袂卻無風自動,突然道:“日落了。”他只說了這三個字,可這三個字中,就如雪野孤狼的嚎叫,其中滿是淒涼慘惻之意。

眾人一怔,才發現因為被前來的明軍吸引,竟忘記了日頭一直在落,如今已落到西山那頭。最後一縷余暉強自掙紮在天際,但照來時已很有些寒意。金龍訣、艮土和離火都褪了流離之色,又變得黯淡起來。

山之身影籠罩在眾人的身上,沉沉甸甸的,讓人難以呼吸。

葉雨荷聽到朱高煦說的三個字時,一股淒涼籠罩周身。落日了,可秋長風的命根本還沒有改,朱高煦呢,究竟改命沒有?她並不知情。

也先目光冷冷地落在朱高煦身上,一字字道:“漢王,你啟動了金龍訣,可曾改了命數?”

朱高煦孤高地立在那裏,神色數變,終於搖搖頭道:“還未曾。我發現……金龍訣現出的跡象和我所知相符,但其中有個關鍵的地方我還沒有想通。”

眾人大失所望,就算脫歡都難掩失落之意,方才金龍訣的奇景他看得很清楚,暗想就算金龍訣只能改兩人的命運,朱高煦改了,他還來得及更改,怎想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難道說又要等到明日才能再啟動金龍訣改命?

也先望著脖頸的寶劍,冷然道:“那你們呢……準備怎麽做?”

朱高煦又恢復了冷酷的神色,斬釘截鐵道:“本王要見秋長風!”葉雨荷心頭一跳,只感覺這是他們眼下最好的選擇。

也先的臉色變了下,故作不經意道:“好,你和葉捕頭去見吧。”

葉雨荷手中劍一緊,就聽朱高煦道:“要煩勞王子和我們一路。”

也先長吸一口氣,問道:“你這是要挾我?”

峰頂的瓦剌軍緩緩圍上,劍拔弩張。朱高煦竟還能冷酷道:“是!因為本王現在知道,要活下去,就得和王子一起。要死……也不妨和王子一塊。”他說話間走近了葉雨荷,和她並肩而立,“脫歡太師,本王必須如此,還請見諒。本王問過秋長風一個關鍵問題後,明日就會改命,改命後,亦會還給太師一個完好無缺的兒子。”

脫歡冷了臉色,一時間躊躇不決。他心中早恨不得將朱高煦、葉雨荷二人碎屍萬段,可他終究難舍也先。他雖有不少兒子,但知道此子雄心壯志不次於他,因此對其極為疼愛,如今大業將成,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用也先的生命來做賭。更何況,眼下金龍訣要改命還要依仗朱高煦的。

這時山下的明軍陣營突然裂開,閃出了幾騎,向瓦剌軍呼喝著什麽。只是眾人均在峰頂,聽不清明軍到底說些什麽,只見瓦剌軍中並沒有異樣,顯然明軍並非對瓦剌軍挑戰。

也先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一起,又忍不住劇烈地咳。

葉雨荷手中的寶劍伸縮不定,倒沒有禁止也先咳嗽,但警告說:“你不要想逃,你絕快不過我的劍。”

也先從葉雨荷的語氣中聽到前所未有的自信之意,一時間竟不敢耍什麽花樣。等咳聲止歇後才喘息道:“好,我和你們去見秋長風,可我只怕你們見不到他了。”

葉雨荷一凜,沉冷道:“你早派人殺了他?”她心中絞痛,可握劍的手卻更穩。

也先輕嘆一口氣道:“你沒有見到,孔承仁並沒有在這裏嗎?我早和他說了,若是葉捕頭有反常的表現,就傳令出去,殺了秋長風。秋長風若真的因此而死,葉捕頭,你就是殺他的兇手。”

也先說完後,本以為葉雨荷會驚慌失色、哀婉欲絕,那他就有了機會,不想葉雨荷只是道:“他死了,你我都不要活了。”眾人都是心中一寒,感覺到其中的決絕之意。

也先心中一震,瞬間恢復了往日的儒雅,微笑道:“但葉捕頭不見到秋長風的屍體,終究不會現在就和我一起死的,是不是?”

葉雨荷輕喝道:“帶我去見他!”也先說得不錯,無論秋長風死活,她總要再見秋長風一面——這一面,哪怕是碧落黃泉。

也先微吸一口氣,眼珠轉了轉,緩緩道:“好,我帶你去見他。其實我也想去看看,他究竟死了沒有?”

秋長風還未死。

他聽洞口處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向洞中走入的時候,微吸了一口氣,靠著墻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