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信 任

千峰盡冷,天地失色時,秋長風盤膝坐在枯草之上,霍然睜開了雙眼。

他本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直覺,十萬魔軍被金龍訣所招、終於出現時的詭異,他好似感覺到了。

可他並沒有驚駭欲絕,亦沒有悚然失色,他只是望著囚室內明暗不定的燈火,眼中閃出一分憂慮。

如瑤明月見到,立即想,秋長風憂慮的是什麽?她雖猜不到秋長風憂慮的是什麽,但她知道秋長風不會杞人憂天。

能讓秋長風憂慮的事情,絕非等閑。

“要日落了。”秋長風突然道。日落就是金龍訣改命完成的時候,也是決定他命運的時候。

如瑤明月一陣心悸,不禁道:“只要金龍訣改命成功,就是你的死期,你現在……還等什麽?”

所有人都認為秋長風根本沒有任何活路、只能等死的時候,如瑤明月偏偏覺得秋長風絕不會死。那是出自一種女性的直覺。

要死的人,本為命運的魚肉,怎麽還會這麽的冷靜?

“我必須要等……”秋長風喃喃自語,“因為我還看不到外邊的情況……”

如瑤明月完全不懂,這時候,秋長風看不看外邊的情況有什麽區別?

眼前突然一亮,宛如了解秋長風的心情,金龍訣改命的時候,不也正是這裏防備最弱的時候嗎?日落的時候,不也是突圍的良機嗎?

壓低聲音,如瑤明月道:“秋長風,你有開啟機關的法子沒有?只要破了這兩道鐵欄,日落前我們就可以沖出去。我可以帶你走,請你相信我。”

她十分沮喪,她眼前只有一道鐵欄,但和天塹仿佛,她無法突破。開啟的機關偏偏處於這裏的死角,她雖多習忍術,但對啟動機關無能為力。秋長風身前更有兩道阻攔,她不能的事情,秋長風能辦到嗎?

秋長風目光突變銳利,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遍如瑤明月,突然嘆口氣道:“我信你這句話是出自真心的。”

如瑤明月不知是喜悅還是悲哀,道:“這麽說,你以前從未完全信我?”

秋長風避而不答,突然閉上了眼睛,伏地聽了下,說道:“有人來了,很多。”

如瑤明月一驚,知道眼下到了生死關頭,來人就可能決定他們的生死,來者是誰?

秋長風聽了半晌,又喃喃道:“他們又停了下來,站在了洞口。難道說……我判斷有誤?”

如瑤明月不疑秋長風的聽力,忍不住道:“你判斷了什麽?”

秋長風臉色瞬間萬變,那一刻時心中只在想,他們來了,卻被阻擋,難道說也先還有穩妥的安排,防他們救我?也先這般心機,不知道雨荷那裏如何了?雨荷,我信你,信你一定能來見我!

洞外果然有人,秋長風聽得一點沒錯。來人到了洞口處就已站住,來的是沈密藏、姚三思和皮笑三人。

三人並未入洞,只因為龍騎帶著近百人在他們身旁,卻沒有帶他們入洞的意思。

龍騎在看著南方的遠山,那裏是金龍訣改命的地方。

沈密藏望著洞口,依舊是睡不醒的樣子,話都不說,只是指了下。皮笑立即問:“龍騎大人,沈大人問,秋長風難道就關在這山洞裏嗎?”

龍騎點點頭,目光收回來,神色帶著幾分猶豫,高聳的額頭看起來帶了幾分猙獰。

沈密藏皺了下眉頭,嘴唇動動。皮笑立即明白過來,說道:“沈大人問,龍騎大人不立即帶我們進去見秋長風,是不是在等也先王子的命令,沒有王子的命令,龍騎大人也不能把秋長風交到我們的手上嗎?”

龍騎有些詫異地望著皮笑,他一直認為皮笑是個傳聲筒,本沒什麽本事的。可沈密藏只是動動嘴唇,皮笑就能說出這麽多的事情?龍騎實在有些懷疑,真正主事的究竟是沈密藏還是皮笑?

這兩個人莫非有什麽心靈相通的能力?

可這時候龍騎沒空多想,皮笑也的確說出了他的猶豫所在,因此他只是點點頭。

姚三思一直沉默無言,突然道:“秋長風肯定是被關著的吧?”

龍騎這次倒有些好笑,輕蔑地點點頭,他認為姚三思說的無疑是廢話,這個姚三思和皮笑比起來,能力不可同日而語。

姚三思猶豫道:“既然如此,我們進去看看他,和他說兩句,也先王子應該不會反對的,對不對?”

龍騎微怔,一時間倒感覺不好拒絕。他見皮笑、沈密藏均是默然的樣子,心中暗想,王子已吩咐要將秋長風交給沈密藏,在麻痹明廷的同時,又讓秋長風生不如死。但王子又怕秋長風會生事端,這才將他關押起來,只等金龍訣改命完成後才行動。眼下日薄西山,王子還沒有命令傳來,難道說那裏有了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