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 身(第4/7頁)

那兩人拔刀、出刀。刀光一晃,先是照在秋長風的眼上,趁秋長風閉目之際揮刀砍來,無論出手的時機還是角度均是極具心思。而那兩人出刀之後才有呼嘯之聲,可見兩人出手之快亦讓人匪夷所思。

那兩人早算定,秋長風絕避不開這奪命交錯的兩刀。

可秋長風偏偏避開了這兩刀。

只因他在兩人出刀之際就看到這兩人右肩聳動,並非正常走路的動作,那更像是拔刀前的征兆。

這兩人要拔刀?拔刀要殺他?為什麽要殺他?

所有的思緒只是轉念,光芒一起,秋長風閉眼之前就已倏然倒翻了出去,落地時雖一個踉蹌,遠沒有平日的敏捷,但他判斷仍在,幾乎沒有停頓就再退了三步,以避對手的連環攻擊。

那兩人雙刀斬空,雖是錯愕,但幾乎沒有停頓地錯步揮刀,可偏偏秋長風躲避極妙,雙刀再次斬空,從秋長風的胸膛擦過。

那兩人勢在必得的連環雙斬居然落空,不由得臉色微變。就在這遲疑之際,秋長風臉色陡變,再退一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搖搖欲墜。

秋長風還是那個秋長風,判斷敏銳不減,可秋長風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秋長風,只因為他內傷雖看似好轉,但毒傷卻已更深——深深地腐蝕了他的五臟六腑。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已讓他力不能及,甚至激得他乏力噴血。

那兩人立即再次出刀,知道眼下是斬殺秋長風的最好機會。刀光如電,再一次劃起時,驀然間夾帶了一絲明艷。

當當兩響,本是斬到秋長風面前的雙刀陡然蕩了開去。

一劍如暗夜的燈,雖微弱,卻破了那暗夜的無情;一劍如雷雨中的傘,雖不足道,卻幫秋長風擋住了那閃電的淒厲。

葉雨荷及時趕到,出劍。一劍雙分,刺在刀背上,蕩開了兩刀。

刀劍相激,有火花如華,有聲如輕鈴,有殺氣千萬,亦有似水柔情。

那火光耀亮了秋長風的眼,也耀照出那兩個殺手一臉的驚愕。他們實在不信,這世上竟有人能在這電光石火間不可思議地刺開他們的雙刀。

葉雨荷也不信,她出劍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到敵人出手的快捷兇悍,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必須幫秋長風擋住那要命的兩刀,就算舍了她的命。

刀光一開,她毫不猶豫地振腕反刺,分攻那兩殺手的喉間。

那兩個殺手悶哼一聲,陡然間倒翻而去,如同秋長風那般躲閃,可他們躲得雖快,還是沒有躲得過那無情卻又多情的一劍。

有血濺,濺地如梅花初展,兩殺手中劍。兩人落地時,心膽俱寒,他們雖然躲開了要害,但已負傷,自問無法抵擋這種快劍,再不遲疑,飛身而遁,轉瞬到了十數丈外的花樹間,消失不見。

葉雨荷沒有追,任憑劍尖的鮮血點滴地落在地上,緊張望向秋長風道:“你……怎樣了?”她不能去追刺客,那一刻,她眼中只有秋長風。她其實不像捕頭,她也不想再做什麽捕頭,她只想做個女人——在這種時候保護秋長風的女人。

秋長風的身形搖晃了兩下,只感覺天昏地暗,本想擠出個微笑,可卻緩緩地倒了下去。

葉雨荷一步就到了秋長風身邊,在他未倒地之前扶住了他,眼中含淚,無語凝噎。

她只知道秋長風沒有多少天可活了,可她看到秋長風嘴角的血,望見秋長風緩緩閉上眼時,才知道秋長風是如何裝作若無其事地挺過了那些天。

她心痛——痛得心都恨,恨自己為何到今日還覺得有奇跡——秋長風創造的奇跡。

秋長風是曾有過無數奇跡,可眼下看起來,他能呼吸下去都已是奇跡。

陽光落下,照在葉雨荷的身上,可仿佛落在秋長風身上的卻只有暗影。

不遠處,如瑤明月立在那裏,震驚葉雨荷被逼出的驚人劍法,也震驚秋長風如此的虛弱不堪。她微蹙眉頭,沒有上前,她本對秋長風極有信心,但此時此刻卻有了幾分猶豫。

朱高煦立在帳外的陰影處望著兩人,似乎也在思索著什麽。就在不久前他還在和秋長風盤算如何做活,如何再絕處逢生,可眼下的秋長風,自救都困難,又如何來幫他成事?

眾人心思各異,只余無邊的沉默。

只有葉雨荷什麽都沒有想,她緩緩蹲下來,緊緊地摟住秋長風,感覺他的身子發冷,不由得數點淚珠從花容上滑落。

她做不了許多,只能祈求那明媚如春的陽光,不要如冬日一樣的早落。

許久,感覺臉頰有冰冷的手指觸摸,葉雨荷霍然望去,就見到秋長風不知何時已睜開了雙眸,用指尖輕輕地為她拭去臉頰的淚水。葉雨荷心中激蕩,一把抓住秋長風的手道:“長風……”她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