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 機

張定邊也來到了榮府。

他忽然而來,就如當初他在金山倏然而去一般,無人能攔,無人可擋。

牧六禦一見張定邊,倏然而拜,激動道:“張將軍!”他是排教的排法,地位至高,可見到張定邊,竟還拜倒當場,讓喬三清、莫四方二人不由得悚然動容,失聲道:“張將軍?”

喬三清二人並未見過張定邊,只因為他們成名之時,張定邊早已歸隱。

但是,天底下還有哪個張將軍?

能讓牧六禦俯首跪拜的也只有一個張將軍。

喬三清等人都知道,張定邊本來是個將軍——天下無雙的將軍。張定邊本來也是排教中人,黃楚望雖讓排教支持朱元璋稱帝,但張定邊憤於黃楚望當年所為,還是投靠了徐壽輝,置身陳友諒帳下。

張定邊雖是陳友諒的手下,但陳友諒從來不將張定邊當手下,他一直當張定邊是兄弟——生死不渝的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

張定邊也沒有辜負這個兄弟之名。

當年,他為陳友諒出生入死,身經百戰,縱橫長江、鄱陽湖等水域,就算排教之人望見張定邊,也是偃旗息鼓,不敢正攖其鋒。陳友諒有了一個張定邊,就可笑傲半壁天下,重整徐壽輝旗鼓,甚至差點改了命數。

當年鄱陽湖水戰,張定邊幾乎改了天命。可只差了那麽半分。

天意難違。

陳友諒戰敗身死。

那時候的張定邊已身披百矢,臉上也中了一箭——常遇春的一箭。可他沒有死。他非但沒有死,還趁夜駕小舟載著陳友諒的屍身和陳友諒之子沖出了鄱陽湖。他對得起陳友諒這個兄弟。

誰都不知道張定邊是如何殺出去的,但誰都知道,天下無人能攔得住張定邊。那一戰之前,張定邊已是天下第一英雄,那一戰之後,他仍舊是天下第一英雄。

他之敗,非戰之過,而是抗不過冥冥命運。

牧六禦當初就是排教的高手,幫助朱元璋在鄱陽湖一戰,卻敗在了張定邊的手下。牧六禦雖敗,可心服口服,他不如張定邊,此生不如。

張定邊沒殺牧六禦,因為他們本是兄弟,雖是立場不同,但張定邊從來不殺兄弟,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對兄弟下手。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陳友諒戰敗後,還在維系著陳友諒的江山。可陳友諒之子卻如蜀後主劉禪一般,獻城而降。之後,張定邊轉戰荊襄,終於有一日突然不見了。誰都以為他死了,哪裏想到他還活著,而且當了和尚。

這樣的人物,雖過了多年,牧六禦見了,還是要俯首,俯首跪拜。

這樣的俠氣英姿,就算秋長風、葉歡二人見了,都是感慨唏噓,不敢怠慢。

張定邊老了,但威勢不減,雙目一睜,目光射向秋長風道:“你當然知道我來何事?”

秋長風只能嘆息,碰到了這種人物,秋長風不得不嘆:“你要找金龍訣,金龍訣應在葉歡之手。”

葉歡微震,眼中精光大盛。眾人聞言,均是心顫,從未想到過那神奇的金龍訣,如今卻落在了葉歡之手。

張定邊感慨道:“我本沒想到能見到葉歡。但既然見到了他,當然要拿回金龍訣。當初在金山讓他跑了,這次當不會讓舊事重演。可你莫要轉移話題,我來此,卻是要殺你!”

秋長風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益發的蒼白,緩緩道:“你要殺我,所為何來?”

張定邊仰天長笑,笑容中卻有著說不出的蕭索與落寞:“排教教主陳自狂本來是我的兄弟。你們朝廷為了夕照殺了他,我怎能罷休?”

秋長風皺眉,仍不緊不慢道:“你聽誰說是朝廷下手?”

張定邊雙眸一瞪:“老夫不用聽說,除了你們的皇帝,還有誰會對陳自狂下手?”他這一說,連牧六禦都變了臉色。

牧六禦本來還不敢確定朝廷是殺死教主的主謀,聽張定邊一言,不由得心頭狂震,對秋長風亦是怒目而視。

轉瞬之間,秋長風已是四面楚歌,只有葉雨荷還立在他的身旁。

葉雨荷也知道事態的惡劣。秋長風雖是武功高強,可只是排教的三大排法,他就不見得能應付得來,更何況還要對付天下第一高手張定邊。

秋長風兇多吉少!

葉歡眼中光芒閃動,雖知道張定邊也絕不會放過他,但顯然眼下排教的第一大敵是秋長風,他大可如在金山般,坐觀好戲。

秋長風斜睨到葉歡的表情,心中凜然。到現在為止,他根本未見葉歡展露半分武功,其實也未見他有何不利大明的舉動,但秋長風心中早認定,此人的奸詐狡猾、用心險惡,是他生平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