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隴西 第70章 敦煌

陽關古城墻下,一座高大的石碑立起,上面簡簡單單刻了一行字“帖木兒東征戰死於此”,一人見方的墓穴裏,帖木兒安詳的躺著,身下墊著從馬車上拆下的木板,身上穿著他那件藍色的金絲綢緞袍子,但寶刀已經不在身邊了,而是作為戰利品留在了新的主人那裏。

“生前擁有萬裏江山,到死不過是幾尺墓穴罷了。”元封感慨道,對吳冬青點頭示意,一旁七十二名火槍手在隊長吳冬青的口令聲中整齊的舉槍,射擊,七十二名聲槍響,久久回蕩在戈壁灘上。

簡單而又莊嚴的葬禮,是元封給予帖木兒這個偉大對手的尊重,鳴槍致敬之後,兩個士兵將裁成長方形的波斯毛毯蓋在帖木兒身上,元封上前灑了第一把土,然上馬離去,其余的將官也都陸續上前撒一把土。

西涼大軍向北開拔,每個士兵都往帖木兒的墳墓上灑了一把土,竟然壘成了一座小山,自始至終,那十幾個突厥俘虜都跪在一旁,注視著這一切,元封釋放了這些俘虜,讓他們為帖木兒在此守靈。

向北數十裏便是另一座著名關隘,玉門關。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這首膾炙人口的《涼州詞》所透露出的那種悲壯蒼涼的情懷,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向往,昔日漢武帝在河西設置四群兩關,陽關和玉門關同時成為確保絲綢之路安全與暢通的重要關隘。

和陽關一樣,玉門關也是破敗久矣,實際上從宋朝時候這座關隘就已經雄風不再,只剩下一座是一座孤零零的四方形小城堡,聳立在東西走向戈壁灘狹長地帶中的砂石崗上,顯得格外寂寥。

昨日在玉門關一帶發生了一場惡戰,到今日戰場還未打掃,遠遠望去,漫天都是老鷹在盤旋,大地之上一片狼藉,燒成灰燼的戰車和帳篷依舊余煙裊裊,遍地伏屍,慘烈之際。

元封讓大軍暫停,親自帶了一隊騎兵向北去了,碧波蕩漾的疏勒河畔,已經有一隊蒙古人等在這裏,元封蹁腿下馬,對方也有一人下馬,兩人走到一處,四只手握到了一起。

“向您致意,我的王。”

“許久不見了,可汗。”

隨即兩人哈哈大笑起來,面朝疏勒河坐下,侃侃而談,兩隊騎兵卻隔得遠遠,靜靜地站著。

“馬黑麻和優素福的軍隊逃亡哈密了,三王子帶隊緊追下去,再這樣打下去,突厥人自己就內耗光了,我已經聯絡了其他部族的汗,隨時可以發動起義。”楚鍵說。

“不錯,兵器盔甲我們可以提供,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西域,我已經決定要經略此地。”元封拿起樹枝在地上劃了一個圈道,“從阿爾泰山到天山,再到昆侖山,上萬裏江山,數不盡的財富,都將是我們的。”

“可是,天山南北的疆域原本是東察合台汗國的,如果這樣的話……難免會發生戰爭。”楚鍵雙目炯炯看著元封。

元封一笑:“難道沒有雙贏的可能麽?”

楚鍵撿起一塊小石頭拋入疏勒河中,驚起一片漣漪。

“四王子的軍隊雖然不是最強的,但他的個性最像帖木兒,將來還有很多惡仗要打,誰勝誰負還很難預料,咱們是好兄弟,我不想騙你,現在察合台和西涼可以是盟友,將來不好說。”

“將來再說將來的事情,現在讓我們攜起手來掃清一切敵人吧。”

……

四只手又握到了一起,兩人達成共識,握手話別,元封走出十幾步遠,忽聽楚鍵喊道:“你那把腰刀很面熟,哪裏弄的?”

元封扶住刀柄一轉身:“帖木兒的,我把他殺了。”說罷翻身上馬,呼嘯而去。

……

玉門關上,十幾位飽學之士正在感慨萬千,元封遠遠的過來,看見他們在吟詩作對便湊了過去,參軍們看到大帥來到,便聒噪著讓大帥評判一下他們誰做的詩詞最好,聽了幾首,都覺得不咋地,元封便笑道:“列位,本帥賦一首給你們湊趣吧。”

眾人兩眼放光都說好,元封素來以武人身份出現,大家都知道他出身微寒,或許大字不識一個,沒想到居然能賦詩,不免讓人驚嘆。

元封道:“王之渙的涼州詞珠玉在前,後人極難超越,今日我就討個巧,也賦一首涼州詞,大家聽好黃河遠上

白雲一片

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

楊柳春風

不度玉門關。”

只是斷句改變,就成由詩變成了詞,雖然仔細考究起來也沒啥驚人之處,充其量不過是文字遊戲罷了,但是從一個半文盲的武夫嘴裏說出來的感覺就大不一樣了,難得人家大帥在百忙之中還有閑心還來陪這幫文化人,詩人們愣了片刻後便紛紛贊不絕口,溢美之詞撲面而來,文化人就是不一樣,拍馬屁的水平都比一般人高,不一會兒元封便落荒而逃,實在受不了這幫詩人的吹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