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血戰赤阪

赤阪,在後世陜西省洋縣東部的龍亭山麓,因“山阪赭色”而得名。龍亭山正當子午谷道口,曹真率軍自北而來,深恐倉促用兵,軍力不足,故此出谷後即略偏東去打石泉城,以接應牛金、申儀等——如今他多少有點兒後悔,早知道蜀人在石泉留兵不多,我就當先遣一路兵馬或自北道而攻赤阪,或自南道指向成固,不該在石泉城下多耽擱好幾天的時間啊。

等到攻克石泉,兩軍順利會師,除去交給馬謖去取南鄉的四千人,尚有二萬五千大軍,便即浩浩蕩蕩向赤阪進發。西行居高臨下,從山谷間突出,一開始氣勢頗為攝人,然而一旦抵至赤阪附近,情勢便即陡變——馬超親率數千精騎從側翼殺出,魏軍雖有提防,終究難當西涼騎兵驍勇,當即被殺數百人,部伍混亂。曹真被迫率軍後撤,在高阜上背山紮營,馬超即於阜前馳騁搦戰——有種你下來呀!

曹真登高而望,但見馬家騎兵人馬盡皆高大雄俊,鎧胄鮮明,長槊耀日,且進退趨避,極有章法,實勁敵也。話說馬超昔日為曹操所敗,被迫逃依劉備,當時麾下還剩了千余西涼舊部,此後鎮守武都,即以此為基礎,從氐、羌中招募部署,好不容易才攢起了這三千家底,那簡直就是王牌中的王牌了。

曹真當即慨嘆道:“吾聞陛下昔日曾言:‘馬兒不死,孤不得安。’今信也夫!”隨即搖搖頭:“若俊乂在此,或可催破之也。”

其實他的意思,張郃長期鎮守陳倉,與涼州相鄰,也招募了不少涼州騎兵,要是把那些涼州騎兵拉過來,估計就能與馬超好好較量一番了——不過張郃如今還在陽平關外呢,而且散關故道雖比褒斜、儻駱等道好走,也未必能夠攜帶太多戰馬……可是曹真話沒有說清楚,當即惱了身旁一人,拱手請令道:“某觀馬兒,不過插標賣首耳,請率本部出營破之!”

曹真轉過頭去一瞧,此人非他,正乃平西將軍徐晃徐公明是也。要說徐晃投曹,本在張郃之先,其後二人名位相若,同守關中,受夏侯惇指揮,相互間就一直別著苗頭呢,競雄之心很強。如今曹真說若張郃在可破馬超,徐晃當場就急了:你當我是空氣嗎?我哪點兒不如他張俊乂?!

曹真急忙勸慰道:“某非敢輕忽公明也,然所將多步,騎士不足,今觀馬家騎甚勇銳,恐不易破也。”

徐晃剛才熱血上頭,說要擊破馬超,這會兒想想,也覺得難度挺大。不過麽——“可以長矛為陣,間雜勁弩攢射,使不能前,徐徐逼退之,君侯繼之,攻破赤阪,則馬超無可依據,必為我所破也。”

在當時的戰場上,確實騎兵為最強有力兵種,但並不是說就可以吊打一切其它兵種了。原本匈奴騎兵威猛無儔,卻被漢兵以強弓勁弩和長刀步卒驅之漠北,所以關鍵在於你怎麽個打法。中國人對付遊牧騎兵,那是有一套世代傳承的完備戰術體系存在的——當然這一體系也需要強大的動員力和經濟力作為支撐——後世挫於北方遊牧行國,多是因為朝政腐敗導致軍隊素質下降,還真不是步兵不能破騎之過。

再說了,赤阪附近的平原終究狹窄,不比涼州廣漠,馬超的騎兵缺乏足夠回旋余地,徐晃有信心陣而後戰,一點點將其逼退。一旦能夠趁機拿下赤阪,那麽就憑馬超這幾千騎兵,缺乏堅城為依托,根本不是曹魏方數萬大軍的對手。

曹真當下頷首,但是說:“方遇挫,士氣不振,且休整一夕,明日再戰可也。”

於是第二天一早,徐晃早早地就揮軍出砦啦,列開陣勢,以迎馬超。馬岱率騎兵前來沖陣,被徐公明三個步兵方陣互為依托,近用矛刺,遠以弩射,就跟狗熊撞見只蜷成一團的刺猬一般,簡直找不到下嘴處,只得暫退。

回來稟報馬超,馬超就說了:“彼等逼我,然亦不能破我也。但赤阪不失,即此周旋,不須十日,敵必糧秣不繼。只恐曹真趁隙去奪赤阪。”如今赤阪城內不足兩千步兵,守將名叫劉寧——“誰識此人勇懦?”

漢中將皆保,說劉寧與杜路都是漢中本地人,最擅長防守,可稱“雙璧”。馬超心說哪兒來的鄉下武將,也敢被目為“璧”?想想終究不放心,即遣部將陳曶率一千兵去增援,即於赤阪西更立小砦,以為依托。

那邊徐晃暫且逼退馬家騎兵,曹真即命牛金率部直取赤阪。其實赤阪無城,只是法正新規劃的一處砦子而已,依山而建,樓櫓密布,土垣圍繞,最外面還有七重鹿角。牛金乃使步卒以大盾遮擋,護長矛兵挑開鹿角,砦中見得,當即箭如雨下,魏軍折損甚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