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千年展布

關於大和王朝的源頭,後世的學術界也存在著兩種歧說。一說即邪馬台,或者曾經從屬於邪馬台的某國,不管根據地在北九州還是在畿內;另一說跟邪馬台完全兩回事——倘若邪馬台是在北九州,那麽大和王朝就是畿內土著;倘若邪馬台在畿內,那麽就是北九州的勢力通過傳說中“神武東征”進據了本州島。

好吧,其實若按此劃分,說法應該算是四種才是……是勛本人是傾向於大和王朝源於北九州一說的,一則北九州的文化曾經最為發達、繁盛,又容易得到大陸方面的物資輸入,二則“神武東征”雖是神話,但空穴來風,不為無因。如今既然確定了邪馬台是北九州王國,那麽進一步揣測,大和王朝很可能是邪馬台或其仆從國的後身。

是勛沒辦法派兵遠征去打日本,他所能夠想到的拖日本後腿的方法,只能是減緩其統一的過程。所以才打算派秦朗前去,詔列島各國都來朝魏,加大跟大陸的交流,或許可以不使北九州諸國專美於前吧。我把你們放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最終誰能出線,多久出線,那就任憑天意了。

只有把歷史的源頭攪得面目全非,才能最大程度改變歷史的進程。

再者說了,秦朗出使一趟,倘若只拉回來一個朝貢國,那投入和產出就太不成比例啦。若是真能召來諸國遣使朝覲,無論對秦朗還是舉薦他的自己,都算是大功一件。

完了是勛又對秦朗說,對於你的聰明、口才,我向來評價甚高,但你此去,我還有三件擔心之事,恐怕你會被蠻夷所欺。秦朗恭敬請問,先生您擔心哪三件事呢?

是勛道:“其一,語言不通,恐為誆騙。”所以我已經找來了多名懂得倭語的韓人,希望你能夠秘密地向他們學習韓語和倭語,到時候假裝語言不通,倭人就可能當著你面用倭語商議一些事情,方便你窺探他們的真意啦。反正已經入冬,氣候寒冷,不便出航,我給你小半年的時間,等明年開春了再乘坐水師的海船往使倭地。

再說了,你也可以利用學習語言的機會,多了解一些蠻夷們的想法——“但識人心,說之易也。”

“其二,驕心既萌,恐遭不測。”我怕你仗著天朝使臣的身份,過於蔑視那些蠻夷,其一可能激怒他們,其二也可能導致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被他們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了。“要知皆為人也,蠻夷之心與中國人心略同,所別者止不識禮儀,唯力為視耳。當以己心度之彼心,毋驕橫,毋輕忽,治大國如烹小鮮,使小國亦同理也。”

老子所說的那句“治大國者若烹小鮮”,其實本意是“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烹魚則知治民”,以言“無為而治”也。但是勛在注解經典的時候,特意把這句話給曲解了——因為老莊那一套如今早就不時興了呀——或者更準確點兒來說,是給引申了,要求治國以謹,須格外小心,不能疏忽大意。

所以他才告誡秦朗,說你千萬別覺得蠻夷之人好糊弄,好威嚇,就此放松警惕。我會命東海水師派一艘大船,及二三百精幹水兵給你,但入人之國,想僅僅靠這點點兒兵馬來衛護你周全,難度其實挺大的,關鍵得看你自己如何謀劃、決策。

“昔班定遠三十六人入於鄯善,鄯善雖小,帶甲數千,尚有匈奴使從百余人,而定遠遂能一戰定之,雖賴其勇,實倚其謀也。元明當仿效之。”當然啦,我是要你仿效班超的籌謀和決斷,不是讓你也去玩兒斬首行動。

秦朗恭敬受教,又問:“其三事何?”

是勛表情詭異地瞟了秦朗一眼,問他:“元明得未娶妻耶?”秦朗聽了這話不禁一愣,心說老師的思路真飄忽,怎麽扯到我的家事上來了?“弟子已定親矣,未婚。”

是勛微微一笑,便說:“少年必慕少艾,吾恐倭人若以女呈獻,卿陷溫柔鄉中,不易自拔矣。”

秦朗面孔一紅,說老師你想多了:“彼蠻夷鄙婦,何得入中華士人之目耶?”

是勛說你可別考慮得太過簡單——“春秋之世,越亦蠻夷也,其俗椎髻文身,而遂有西施,為千古之美。焉知彼倭地無佳麗乎?但得蠻女,衣衫短狹,臂股皆裸,婉轉嬌啼,自薦枕席,元明必不動心耶?”我估計你這種小夥兒要擱後世,必然也是AV愛好者,真要是有倭女脫光光在床上等著,肯定把持不住啊。

秦朗聽了老師的話,腦海中不禁湧現出了無窮的遐想……當下面孔更紅了,趕緊低下頭去,遮掩自己的表情,回復道:“既得先生示警,弟子必不為其所惑。”

是勛說我也就是給你提個醒兒,具體還得看你自己——“彼有以蜜裹鴆毒而進者,食之必死,不受恐彼懼,別有陰謀也,乃當剝蜜食之,以毒還之。”說白了,對付糖衣炮彈,那就要糖衣留下,炮彈打回去——對方要是進獻倭女,你可以留下嘛,只是當心毋受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