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俊傑相對

馬德衡顧慮眾寡懸殊,打算先扯,然而那麽多鄉民,他們一車為導,數十人執械跟隨,不可能沒人瞧見啊。一人瞧見,竊竊傳語,頃刻眾人皆見,魏文成也不禁轉過頭來,微微皺眉:“汝等又來,為何事也?”

馬鈞手足無措,只好低下頭去注目石苞和鄧艾。就見石苞微微一笑,拱著手排眾而出:“吾等乃近屯之屯田吏,聞貴人在此,為兩村解難,特來相助。”

魏文成斜他一眼,驟然雙睛一亮,語氣瞬間變得溫和起來:“吾為解難,非為引鬥,汝等執械而來,無益也。可即退去。”馬鈞心說這什麽屁話,你帶的鄉農全都扛著耒耜呢,那就不叫“執械”啦?就見石苞把目光左右一掃:“吾自與貴人說話,汝等可閃開些。”

鄉農們害怕“貴人”,可是也不敢得罪屯吏,當下閃開一條通路,石苞近前兩步,深深一揖:“貴人一言可決,何必與鄉農糾纏?若有不服貴人言語者,吾將兵來,可盡捕之也……”此言一出,蒲氏眾人面有喜色,姜氏卻不禁猶豫退縮。

就聽石苞又說:“今知貴人來此,吾等已於屯中備下酒食、金帛,以奉迎貴人……”轉回身朝馬鈞使個眼色,“恭請貴人上車。”馬鈞會意,趕緊跳下車來。

魏文成倒並不怎麽在意“酒食、金帛”,卻只是注目在石苞臉上,隨即伸出右手去,緊緊握住石苞的一只手,左袖則隨便一一甩,喝斥姜氏:“可速牽犬來,還於蒲氏!”姜氏長老還待求懇,石苞卻猛地一按腰下佩劍,怒喝道:“乃敢不遵貴人之言?”喝令屯兵:“都來衛護貴人,免為宵小所劫!”

鄧艾當先率領著屯民就沖了過去,各自將手中長矛、杸棒橫起,不但隔開了蒲、姜二姓,還把魏文成的幾名家丁也給隔在外側。

魏文成渾若未覺,只是把左手也伸出去了,握著石苞的手,輕輕撫摩……石苞見時機已到,當即奮力抽出手來,一把揪住魏文成的後領,同時長劍出鞘,橫於其項——魏文成個子不矮,可是這小年輕的個子更高,力氣也大,就跟揪著一只小雞崽兒似的。

眾人皆驚。魏文成驚懼之下,色心頓息,不禁瞋目大叫:“汝欲何為?!”石苞笑道:“汝假充國族,此車裂之罪也,而尚不悟耶?”其實這假冒皇親國戚的罪過雖然大,可還真不到車裂之刑,頂多也就大辟而已,石苞那是故意嚇他的。

果然魏文成聽了這話,身子就開始哆嗦,嘴裏卻還硬挺:“吾真皇族也,汝等微末小吏不知……”曹蛟仍在車上,手持韁繩,不禁揚聲笑道:“汝本姓魏,如何敢言皇族?即吾曹氏,亦不敢妄攀也。”

魏文成聞言愕然:“曹氏與皇族何幹?”

這還真是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問題啊……石苞乃問:“汝可知今為何朝?”魏文成說是魏朝啊,誰人不知?“然則魏朝天子何姓?”魏文成說:“大魏天子,自然姓魏,不言而自明也。”

馬鈞是徹底的無語了。石苞也咬牙強忍住笑,又問:“然則前朝為漢,漢天子得無姓漢耶?”魏文成本來想說當然啦,可是一皺眉頭,貌似真想不起來這世上有姓“漢”的人……說話的功夫,那些鄉農尚且迷糊,魏文成的家丁們就待沖上來搶人——他們手中沒有利刃,棍棒還是有一些的,當即與幾名屯農戰到一處。鄧艾二話不說,拔劍上前,奮力一刺,便將一名家丁穿了個透心涼,橫屍當場。

這一出了人命,鄉農們全慌了神兒啦,“呼啦”一聲,各自向後退開十好幾步。魏氏的家丁更是膽怯,跌跌撞撞地退縮,其中幾人還幹脆把手裏的棍子都給扔了。

石苞高聲叫道:“此人假冒國族,乃車裂之重罪,吾今奉縣中之令前來捕拿,有敢阻攔者,與之同罪,並誅三族!”沒想到小夥兒相貌俊秀,這嗓門兒倒是不小,吼聲直震得人耳朵裏“嗡嗡”直響。真是聲勢奪人啊,於是直至將魏文成繩捆索綁,推搡上路,再沒人敢來劫奪了。

只是上路走了不遠,石苞、鄧艾倆小夥兒就開始交頭接耳地商量,隨即石苞稟報馬鈞,說這魏文成貌似在附近有所莊院,他那些家丁跑回去,說不定還會聚眾到屯裏來搶人——“天色尚早,末吏可奉上官渡洧水以向許昌,對岸有驛,暫歇一宿,明晨可至。鄧艾即返屯中,備守禦事。”

馬鈞對附近地理狀況毫無概念,而且也不是一個有急智,能拿主意的人,當下瞥一眼曹蛟,就見曹蛟微微點頭。於是他也點頭,但卻一指鄧艾:“艾可從也。”你們倆調換一下,讓鄧艾陪我往許昌去。

他跟鄧艾同病相憐哪,頗有親近之感,所以想讓那小子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