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曹氏麟兒(第2/2頁)

管巳聞言撇嘴:“天將暮矣,夫君既千裏而歸,如何不入莊中歇息,倒急要進城?魏公迫君如此之甚耶?”曹操要是把你當苦力用,幹脆咱不幹了吧!是勛苦笑著搖頭:“正有急務,乃不得歸家暫歇——毋得妄言,使老荊駕車,汝且歸去。”管巳一瞪眼,說難道老荊的禦馬技術能比我強嗎?老荊趕緊跟旁邊連連擺手:“我不如夫人也。”是勛無奈之下,只得一聲輕嘆,說那就別廢話了,趕緊的送我進城吧。

他幾乎是躺在車上,被輿入的安邑城,好險還差一小會兒,城門就要關閉了。隨後又疾馳來至魏公府邸的南門,是勛關照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進去有要事與魏公相商,等談完都不知道幾點啦,你們就不必要枯等了。管巳連連搖頭,說城門都已經關閉了,你讓我這會兒回哪兒去?去跟你家大婆放對嗎?算了,我們就跟這兒等著你,你啥時候出來,再啥時候領我回去得了。

是勛一琢磨也是,自己不在身邊,任由倆媳婦兒直接對面,說不定又會鬧出什麽事兒來呢。雖說二人年齒漸長,包括管巳在內,少女時代的火爆脾氣也有所收斂,未必再會刀劍相對,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言不合吵將起來,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主要問題就在於自己只有一個兒子,為管巳所生,曹淼連續兩胎都是閨女,難免對管氏女心生妒意,而管巳卻又是個喜歡顯擺的個性……真正的針尖對麥芒。要不然數年前患難與共,同禦許耽,本來已經將二女之間的隔閡有所消解,倘若曹淼亦能得著一子,說不定她們早就握手言歡啦。

當然這事兒也無從後悔起,生不出兒子來不怪曹淼,似乎也不能怪自己,純屬老天爺不開眼……好吧,管巳想等就讓她等著吧。於是是勛整頓衣冠,跳下馬車,疾步來到公府前叫門。時候不大,便有侍從出迎,說魏公正在書房讀書,下吏即引令君前往——魏國肇建不久,外朝典章制度已成,內廷卻還乏人梳理(是勛當然懶得管這種事兒),故此如是勛、荀攸、曹仁等重臣,不管何時來謁,那都還跟從前那樣可以直入府中,不必預先通稟的。

是勛心中不禁暗想,估計也沒幾年了,一旦曹操篡位稱帝,我們再想昂然而入,除非領兵逼宮……入得府中,行不多遠,拐角突然躥出一個小孩子來,直撞了是勛一個滿懷。是勛沒有防備,趔趄著倒退了好幾步,差點兒坐一屁蹲兒。再瞧眼前這孩子,那是直接一個跟頭就栽出去啦,隨即響起一名侍女的張惶尖嗓:“大膽,安敢沖撞公子!”

是勛心說哪兒是我沖撞他,分明是他沖撞我的好不好?他來時匆忙,也沒有穿戴朝服,只是普通士人裝扮,甚至為了騎馬方便,還著的是短衣,估計那侍女並不認識自己。他也懶得解釋,過去攙那孩子,同時問:“卿為魏公第幾子?”在魏公府裏到處亂躥,那肯定是曹操的兒子啦,最近曹操納妾越來越多,兒子也連軸不停地生,是勛還真認識不全。

可是手才伸出來,卻又被人撞開,定睛一瞧,原來正是喊話的侍女。就見那侍女怒目以向是勛,狠狠一瞪,隨即轉身,彎腰把那孩子攙扶起來,聲音突然轉柔,問他:“公子可跌壞了?要使魏公嚴懲此徒,為公子解恨!”

是勛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心說哪兒來的無見識女流,別說曹操如今還只是魏公,就算他真的為王為帝,以我的身份,也沒有撞他兒子一下,就遭嚴懲的道理——除非曹操瘋了。他懶得搭理那侍女,卻仔細打量這小孩子,就見對方不過七八歲年紀,也正擡著頭,撲閃著一對大眼睛,上下尋摸自己呢。

是勛心說算啦,管你是曹操第幾子呢,除非是少年聰明能稱象的曹沖,否則我還真沒興趣認識。不過曹沖他是見過的,已經十四歲了,因為有華佗在,所以去年重病,得以安然痊愈,度過了人生中最大的坎兒,沒有如同原本歷史上那樣夭折。曹操其他的小兒子,盡皆爾爾(起碼這年月還瞧不出有啥秉賦),他這會兒著急去見曹操,才沒閑空關注呢。

正待轉身離去,卻聽那孩子開口問道:“吾聞中書是令君來謁魏公,得無為閣下耶?”

是勛忍不住轉回臉去,點一點頭:“吾即是勛,卿是……”

那孩子聞言,當即跪地稽首:“小子無狀,沖冒大人,還請大人恕罪。小子名喚曹髦。”

啊呦,是勛倒是吃了一驚,原來這個就是曹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