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涼州用間(第2/2頁)

閻行不動聲色地反問道:“則馬將軍安在?”曹操大怒,一拍桌案:“彼自坐其子反,此國家法紀,豈孤之過歟?!”馬超造反,所以馬騰受牽連掉了腦袋,難道我是記念舊恨才宰了他的嗎?

閻行連連擺手:“行非責魏公也,然所謂‘兔死狐悲’,韓將軍之不入,明矣。”有馬騰的下場在眼前擺著,你說韓遂還怎麽敢來?

曹操恨急反笑,乃問道:“困守金城,得無不死乎?”他以為不肯入朝,就能踏實活下去嗎?閻行搖搖頭:“金城若可守,韓將軍安得使行來覲魏公?今呂將軍逼之於外,諸羌種亂之於內,恐亡無日矣。”

曹操說既然如此——“汝欲殉其死乎?”你打算為韓遂殉葬嗎?閻行苦笑道:“雖迫為姻,夫妻尚屬和睦,行非剛強人,實不忍見其死耳。”曹操從鼻子裏輕哼了一聲:“若呂布得文約,乃肯縱之耶?叛逆之罪,三族皆誅,汝妻亦不可免。然汝若肯降,國法女嫁從夫,期可得活矣。”

要是等呂布攻破了金城,你們翁婿、夫妻,一個都活不了。但是根據漢律,所謂叛逆誅三族就是誅殺父族、母族、妻族,而不及於已出嫁之女,你要是肯降順朝廷,你老婆因為你的關系還可能活得下來啊。

閻行俯首道:“行正因此,乃請使謁魏公。然行可降魏公,不可降呂將軍也。”我是真不願意為韓遂殉葬,問題妻子、部屬都還在金城,要投降就只能當面向呂布投降,那也是我所不願意的——言下之意,希望魏公您給我指一條明路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曹操也多少消了點氣,垂首撚須,沉吟少頃,突然問道:“降孤即降朝廷也,而呂布亦朝廷所命涼州牧、征西將軍,安得不可降耶?”

閻行當即表明心跡:“呂將軍素性與韓將軍相同,從善可為朝廷屏藩,從惡則其禍大過韓將軍……”呂布這人跟韓遂很象,骨子裏有割據自雄、不肯屈居人下的秉性,所以他在涼州,要是始終忠誠不二呢,乃可為朝廷西部屏藩,萬一起了異心,則為禍之烈,恐將更在韓遂、馬騰之上——“行不願才離狼穴,又入虎口。”

曹操點一點頭,隨即站起身來,走近閻行,握著他的手,堆出一臉誠摯的表情來,並且稱呼也都換了:“彥明,卿之忠心,孤今知之矣。然卿以為,呂布何以為禍?得非陳宮在其側乎?”

閻行急忙回答:“魏公所見是也。”曹操壓低聲音:“涼州廣袤,通中原而接西域,昔朝廷不得已,乃使呂布牧之,如縱猛虎於深山也。今乃欲其西向,立定遠之功,庶幾不禍中原耳。然陳宮南聯劉備,來侵關中,呂布若不能與其割裂,異日必為所挾,則關西又將大亂。卿西人,乃忍見此乎?今若使卿降之,非歸呂布也,乃為朝廷督察之、制約之、導引之,使不受陳宮蠱惑,則小大得安。卿可願為之乎?”

我沒想讓你去投降一個分裂分子呂布,只想讓你去投降朝廷所任命的涼州牧,為了朝廷而設法穩定涼州的局勢,不使產生分離傾向啊。任重道遠,希望你不要為了一時的榮辱得失,而辜負我的期望啊。

閻行聞言,當即拜伏在地:“魏公深恩,行敢不肝腦塗地以報!”

曹操原本並沒有讓閻行就此脫離韓遂陣營的想法,因為他還希望韓遂可以繼續牽絆著呂布,使得呂布的精力無法向東方發泄呢。問題近日情報匯總,都說金城的局勢岌岌可危,韓遂一直靠著羌胡騎兵打仗,然而最近就連羌胡的力量也都快要把握不住了。一則因為連戰連敗,白馬等羌種不想再將寶押在這老賊的身上,二則據說劉備已遣馬超率軍進入武都郡,想要接連羌胡,等於間接挖了韓遂的墻角。而且剛才閻行也說了,韓遂因為“呂將軍逼之於外,諸羌種亂之於內,恐亡無日矣”。

那麽既然韓遂勢力覆滅在即,再讓閻彥明跟他綁在一起喪命,未免太過可惜啦。還不如讓閻行降呂,趁機在涼州楔進一顆釘子去,阻止呂布徹底倒向陳宮一方——此亦用間也!

送走了閻行以後,曹操多日來煩躁的心情終於略微舒緩了一些,於是親率虎豹騎西進,去覘看前線形勢。這一瞧之下,形勢還真是糟糕得可以,雍水東岸的魏軍只是悶著頭挨打,而毫無還手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