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包辦婚姻

夏侯淵的死訊傳到曹操耳中,曹操大叫一聲,也同樣白眼一翻,當即暈厥過去——這倒不是因為過於傷心,而是久不相犯的頭疼病猛然發作,而且極其劇烈,如同有鐵錘重擊後腦一般,直接就把他給痛暈了。

好不容易蘇醒過來以後,曹操這才放聲大哭:“痛哉妙才!”他哭了小半晌,這才暫收悲聲,取過軍報文書來仔細觀看。這份軍報是鎮守長安的司馬懿所寫,司馬仲達為人謹慎,做事也非常認真細致,事先叫過幾名敗兵來反復詢問,然後歸納總結出此戰的整體過程,幾乎任何一個細節都無遺漏,全數記錄在案了。曹操如今觀瞧,越看越是惱怒,忍不住就罵:“孤常戒妙才:‘為將當有怯弱時,不可但恃勇也。將當以勇為本,行之以智計;但知任勇,一匹夫敵耳。’彼不聽良言,今果然耳!”

你說你身為大軍主帥,需要總體控制關中西部的戰局,就算按計劃要去襲擾敵軍後方,那也沒有親自領騎兵上陣的道理啊?而且還把步兵跟後頭甩得遠遠的。等到既知遇伏,便當疾走,你都幾乎逃出生天了,還非要回去救援後軍,以致被劉備的益州軍追上。好吧,就算你愛兵如子,也不想在此處折損太多精銳騎兵,那救完了就趕緊走唄,誰不可留之斷後?你身為主將要親自斷後?這不是作死呢嘛!

你是在賭益州沒有足夠的騎兵啊,在賭益州沒有真正的勇將啊,這就跟你慣常的行軍作戰習慣一般,“赴急疾,常出敵之不意”,其實全都是在賭博。若為別部之將,該賭的時候就要賭,可是身負方面之任,哪兒輪得到你赤膊上陣去跟人對賭啊?!

我就是怕你再犯老毛病,這才召聚謀臣,反復策劃,給你列了各種應變方案出來,按照我的方案走,即便有敗,不致大損。可是誰想到你竟然親身在前,還奮勇斷後——主將既亡,欲不大損而不可得矣!

曹操又是痛心,又是羞惱,這頭疼病就重新熾烈,一連好幾天都走不了道了。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宿疾已然痊愈,故而此番出師,華佗說我不想跟著了——反正您也無病無痛,士卒創傷,有我幾名弟子療治足矣——我想回趟老家去省親,曹操笑一笑也便允了。這回沒有辦法,趕緊派人快馬前往譙縣去召華佗過來。

再說夏侯淵的死訊傳到安邑,是勛也是嗟嘆不已。他心說我是利用蝴蝶小翅膀活了不少人啊,還拖延了好幾個人的死期——比方說太史慈——然而天道或損必補,既然有晚死的,估計就一定會有早死的——比方說夏侯妙才。在原本的歷史上,夏侯淵死於漢中之戰,大概是十年以後,沒想到這回他那麽早就掛了啊。

諸曹夏侯當中,是勛跟夏侯淵的交情最好,早前鎮撫關中,後來平定遼東,就都跟夏侯淵搭過档。而且前一世他便對這位妙才將軍頗為敬佩,一則諸曹夏侯中的其余幾位,戰績多有水分,往往禁不起仔細推敲,而夏侯淵平隴上、敗韓馬、滅宋建,功勞是十打十的。二則夏侯淵行進如風,“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在紙上談兵慣了的他看起來,這才叫會使騎兵嘛。至於夏侯淵之死,一是因為輕脫,身為主將而親往修補鹿角,二就是——一在平原上縱橫慣了的將領,你讓他去守山地延綿的漢中,不出問題是僥幸,出了問題也正常啊。

可是沒有想到,在這條時間線上,夏侯淵還就真在平原上騎兵對決,丟了性命——真所謂“善騎者墜於馬,善水者溺於水,善飲者醉於酒,善戰者歿於殺”也。看起來,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主將的性格真的能夠極大地影響戰局的走向,夏侯淵性格不變,過於輕脫,所以最終還是“一匹夫敵耳”,戰死沙場……繼而慨嘆:我可憐的閨女啊,沒想到你還這麽小,公爹就沒了……源出還在幽州的時候,夏侯淵某次跟是勛對酌,兩人談得興發,互相詢問家人狀況,是勛說我剛得了次女,起名叫做是雲。夏侯淵趁機就問啦,宏輔你長女叫啥名兒,多大啦?是勛答道:“名雪,建安二年生人,已七歲矣。”夏侯淵說我有三子名稱,年方十四,咱們不如結個親家,把你長女許給夏侯稱為妻,如何?

是勛垂頭想了一下,含糊答道:“吾夫婦甚寶愛此女,乃不欲早早於歸也……”

是勛表面的意思,是不想閨女太早出嫁,離開父母身邊。男女雙方相差整整七歲,你家夏侯稱怎麽著二十歲都該娶妻了吧,那時候是雪才剛十三,誰放心讓她那麽年輕就去婆家啊。不過女子十二三歲便即出閣,亦為此時常事,所以是勛得借口說“吾夫婦甚寶愛此女”,這算是個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