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異度所遣

太史慈乃是勛穿越到此世以後,所不期然而撞見的第一位歷史名人,西渡之際,同被風波,就此結為莫逆之交。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勛與太史慈興趣未必相投,甚至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但他當時想要利用太史慈的武力來救護自己,於是曲意奉迎,終於贏得了太史慈的信任。

但其後在都昌並肩作戰,在盧門亭太史慈迎戰孫策、挺身相救,可以說無私地賜予了是勛無窮恩惠,是勛不能無感。於是逐漸從最初的僅僅仰慕、崇敬,進而真真正正將太史子義引為至交。其實朋友之間便是如此,哪來那麽多真正情投意合之輩?只要並無劇烈沖突,你以誠心相待,自可獲得珍貴的友情,若始終將朋友作為可資利用的工具,那麽“白頭如新”也便無可避免了。

況且太史慈還指點過是勛的弓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是勛的老師——文師有鄭康成,武師有太史子義,他也足夠驕傲了。

雖說自從太史慈鎮守淮南以後,二人的來往便逐漸稀疏,但真正的朋友之間,雖隔萬裏,雖別千日,仍可心靈相通。為此是勛驟然聞聽太史慈的死訊,又怎能不悲從中來,淚難遏止呢?

其實太史慈早該死了。是勛並沒有記住太史子義的確切生卒年月,但他隱約記得,原本歷史上的太史慈是在赤壁之前就因病辭世的,享年才過四十。如今赤壁之期將至,太史慈也四十三啦——他還不死,難道真能夠逃過這命定的一劫嗎?

在是勛的小蝴蝶翅膀撲騰下,引發連鎖反應,可以說是活人無數,比方說,呂布就沒死,公孫瓚、沮授、關靖等亦皆得活命。但那些家夥在原本的歷史上都是戰死、自盡,或者刑殺而歿,因為形勢的變化,得以延長壽命,本也在情理之中。至於壽數已盡之人,是勛就救不活啦,比方說陳元龍,雖然是勛反復警告,要他遠離生食,還特意請華陀、許柯師徒給他治過好幾回病,終究還是難以逃脫壯年即歿的悲劇下場。再比方說鄭玄,因為入仕於朝,心情愉悅,所以比原本歷史上晚死了幾個月而已,想要拖得更長久,那肯定癡人說夢了。

在原本歷史上,太史慈是病死的,是勛為此倒是早就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以這年月的醫療水平,即便有華陀或者張仲景見天兒跟著,也不見得包病百病,能徹底使人不死啊。可是沒想到太史慈平平安安過了那個坎兒,是勛才剛松一口氣,卻突然有消息傳來,他最終還是因病再加因傷,在春谷縣中猝然辭世……唯一可欣慰的,便是太史子義的遺言改了,從“所志未從”改成了“所志既從”,想必臨終之際,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憾恨吧。“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大病未愈還能射殺周泰,子義可謂死得其所,作為朋友,在涕泣的同時,也該為他感到欣慰吧。

最終是勛並不按照朋友之義,而從師弟之禮,找了條白帶子紮在腰上,算是給太史子義服喪。

這時候曹操已經率領曹休的虎豹騎離開許都,向西進發了,打算先駐軍故都雒陽,召集周邊兵馬,然後進入關中去增援夏侯淵。因為位於大河以南,曹操比是勛預先得到了太史慈去世的消息,也不禁唏噓慨嘆,隨即上奏,追晉太史慈為韋鄉侯,並準其子太史享襲爵。

幾乎前後腳的,一名青年被帶到曹操面前,遞上請降的書信。

此人名叫文諾,字天成,乃荊州大將文聘的族侄。且說自劉表亡故後,蔡瑁、蒯越便迅速行動起來,秘密召聚黨羽,想要發動政變,驅逐劉琦、劉磐,擁劉琮為荊州之主——當然啦,這時候所謂的荊州之主,所據也不過一座江陵城和半個南郡而已。

勢力小弱還則罷了,關鍵劉琮一黨的首腦蔡、蒯等輩都在幽囚之中,手中兵權幾乎被剝奪幹凈,若不能說動領兵之將,若不能找到勢力外的靠山,想要翻天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最終說動的本州之將便是文聘文仲業,而希望傍上的靠山,則非曹操莫屬了。

蔡瑁、蒯越並絕大多數荊州士人,全都相對地心向朝廷,早便有向曹操輸誠之意,其誠心比江東的張昭、張纮等人更甚。尤其二張還扶保著孫權,不忍見孫家覆滅呢,蔡、蒯所服侍的劉表可已經掛了,誰肯承認幽囚乃父的劉琦是舊主合法的繼承人?

文諾送來的表章中說,荊州士人皆心向王化,請魏公速發一軍南下,攻打江陵,他們願意趁便打開城門,協助驅逐劉琦和劉磐。投降的條件也很簡單,只要朝廷承認劉琮是劉表的合法繼承人,承襲其名爵即可,至於荊南各郡,亦當雙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