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為國犧牲

是勛想要搶先一步劫持天子劉協,可他終究是朝臣,手頭就只有幾名部曲而已,不可能直接闖入內宮,去把劉協從被窩裏給揪出來——真要那麽幹,他名聲就全毀了,就算曹操也未必能夠保得住他。所以必須找名當權的宦官去把劉協先架到朝臣可以履足的德陽殿去。

雖然根據木恩所說,宮中共有三名中常侍,問題是勛一個都不認得,也不可能現去找,所以——就木公公你吧。

他挺戟相逼,木恩當場就嚇哭了,連呼饒命,然後說:“小人自欲奉侍中命,然……實股戰而不能行也。”我腿軟了,這會兒走不動道兒啦。

是勛轉過頭去瞥一眼任曙吉,那小家夥倒真敏,當即拍胸脯:“小人可攙扶木常侍,並召壽安殿同仁,並往奉請天子。”壽安殿是曹妃的寢宮,那肯定大多是自己人啊。

於是是勛就讓任曙吉攙扶著——其實是拖拽著——木恩,去“請”劉協,自己帶著荊洚曉等部曲,先奔了德陽殿而來。不多時,田毅也率領著數十名郎衛趕到,並且把當晚值班的幾名尚書全都給揪了過來。

劉協還打算等通報,是勛到了崇德殿,自己好去相見呢。不過他心裏也在打鼓——實在太怕是勛了,真不願與其對面,要是幹脆耗到宮門落鎖,對方不得不退出宮去,那就再好不過。就這麽著忐忑難安,繞室仿徨,突然間有宦官來報,說木恩來了,聲稱宮外有人作亂,請天子禦幸德陽殿。

要是劉協把木恩召進來多問幾句,瞧著木恩那慫樣,就能多少猜出點兒內情來。問題他事先是知道耿紀等人欲圖作亂的,故此一點兒也不吃驚,反倒輕輕地歡呼了一聲:“好作!”隨即想到,耿少府他們是說事成後請自己下詔討曹的,尚書們都在德陽偏殿,那不如自己先去坐鎮,再等消息吧。

所以高高興興地就出了門,可是出門一瞧,木恩整個兒癱軟在地上,周邊圍著一圈全都是壽安殿曹妃的人,心知不好。可是再想抽身就難啦,那些宦官、宮女們自然不能對皇帝用強,可是蛇有蛇路,他們自有辦法簇擁著天子前行,劉協又不是後來曹髦那號有膽色的皇帝——雖然同樣沒頭腦——腦袋一蒙、膽子一落,那就徹底逃不掉嘍。

四十年前,曹節、王甫等挾持年幼的靈帝出禦德陽前殿,下詔討伐大將軍竇武;四十年後,又有群宦挾持業已成年的天子劉協——所以說人只分賢與不肖,至尊之冠並不能產生加智力和勇氣的特效……總而言之,劉協就這麽著被群宦、宮人給挾持到了德陽殿,落入了是勛的“魔掌”之中。是勛這也是在賭大運——天子哪兒是那麽容易糊弄出來的?他不寄望於木恩,卻希望任曙吉確實具備一定的行動能力,只要這任公公真能召聚曹妃的手下,那挾天子就要容易多啦。

要不是害怕即便逃出宮去,也未必能逃出城去,前途渺茫,是勛還真未必敢賭這一把。

不過他終於賭贏了——贏就贏在劉協“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如今是徹底的無腦中二——於是跟荊洚曉、田毅等人一起“衛護”著天子,就在德陽殿上等耿紀他們到來。至於那幾名尚書,早就在兵刃加頸之下,被迫草得了討伐叛逆的詔書,連禦璽都蓋上了,只空余了敵對方的姓名——是勛是根據史事推算,猜測為耿紀、韋晃等人作亂,但終究歷史已然有所改變,他還不能遽下定論。

時候不大,果然耿、韋等人就來到了德陽殿前,高呼請謁。不過是勛也嚇了一大跳——我靠荀文若怎麽也摻和進去了?以我的威望,要想指揮著郎衛們捏死耿紀等輩,那還不是玩兒一樣嗎?但若再加上個荀彧……還好自己先把天子給挾持在了掌握之中,相信荀文若不敢在天子面前胡來。

所以荀彧等人報名入殿,才一擡頭,瞧見是勛也在,不禁大驚失色。是勛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先自大喝一聲:“荀公亦造亂耶?!”

荀彧攤手苦笑道:“此非吾本願也,乃……”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耿紀、韋晃在驚愕過後,當即轉過頭去,就想逃出殿門。是勛及時又大喝一聲:“天子在前,安敢不拜?!”

荀文若當即就跪下了,耿紀、韋晃才剛轉過九十度,腳步還沒能站穩呢,聞此一喝,本能地也膝蓋一屈,伏身在地。是勛橫戟一指:“汝等焉敢作亂,縱火焚燒相府,並闖宮來劫持天子?!”

耿紀心說你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究竟是誰在劫持天子啊?把頭一擡,正待分辯,是勛卻又大聲質問荀彧,及時堵住了耿季行的嘴——“荀公,君以為汝等事可成否?”

荀彧磕了一個頭,隨即顫微微地站將起來——這年月與後世不同,即便微末小吏,也不必要一直在長官甚至是天子面前始終跪著——面色陰晴不定,搖頭答道:“此非吾之事,吾亦受挾也。然據吾所觀,事難成矣……”我覺得耿紀他們的叛亂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