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漁陽豪強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荀攸、郭嘉和是勛。是勛因為思索不出答案來,一開始還有點兒惶恐,轉念一想——無所謂啊,想不出來就想不出來吧,輸給荀公達和郭奉孝又不可恥。

當然啦,即便沒有給曹操獻上正確的意見,他也不能始終緘默不言,多少得說上幾句,顯得自己也是有一定見解的,只是比荀、郭二人差點兒罷了……等等,其實也未必會表現得比他們差,我先緩一緩,等他們先說,完了再隨聲附和,亦無不可啊。我又是不回回都拾人余唾,不至於因此而讓人看穿本相吧。

就聽郭嘉開口道:“薊城之守,在許子遠與逄元圖,二人實執袁氏之政。袁本初之歿,事有可疑,朝廷可行文問之,則二人必有以復也。即陳大兵境上,以待其復,即責以無禮,可伐袁尚。而兵陳境上,不申所助,袁譚必疑,疑而設備,則亦可相伐,無失朝廷之信。”

郭嘉的意思,先別表態幫誰的忙,咱先把兵開過去。袁譚一害怕,肯定要嚴加防備啊,那就有借口打他了。然後再等薊城的回復,不管對方說什麽,咱都能夠找到借口,打完袁譚再打袁尚。一句話,反正目標是平滅袁氏,拿下幽州,那咱們倆都打成不成?

是勛一聽,你這主意有點兒玄乎吧?是不是把對方的實力判斷得太過不堪,而把自家想得太高了點兒?忍不住就反問道:“今彼兄弟欲交鬥其間,急之則相持,緩之而後爭心生。若彼合一,恐難破也。”

他這是抄了原本歷史上郭嘉的故智,而且當初許攸奉了袁紹之命前來請成,也表達過同樣的意思。袁氏兄弟再如何不睦,他們也都不傻,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咱們要是不表態就直接殺過去,他們必然聯合起來應對啊,再加上袁熙、高幹,即便能夠打贏,其間也易生坎坷,這又是何必呢?幹嘛不拉一個打一個,方便離間於二人之間?

荀攸微微笑道:“吾意與奉孝同也,然正不必如此繁復。可即申朝命,使袁氏兄弟入許對質,彼必不肯來,則並伐之可也。”他的策略更幹脆,而且堂堂正正,比郭嘉顯得光明正大得多。你們不是互相攻訐對方反叛嗎?不是都想讓朝廷承認自家的繼承權嗎?那好,你們就都入朝來說說清楚。若不敢來,即為抗命,大軍就此殺去,誰都說不出什麽話來。

是勛心說你更狠,真當袁氏如無物也。其實他應該順著郭、荀二人的話頭去應聲附和的,可是實在有點兒擔心,忍不住就要潑涼水——“袁氏故不足慮也,然彼東聯烏丸,若即召烏丸兵相助,恐朝廷不易平也。”就算袁家那幾個小子都不成器,袁軍也皆喪膽,你還得防著他們找外援啊,烏丸騎兵驍勇,曹家目前的騎兵數量還不足,想要戰而勝之,未為易也。

曹操聞言,也不禁點頭:“此確實不可不慮也。”

荀攸笑道:“此易為爾。袁譚久出於外,袁本初廢長之心,人皆知之,是譚不可繼明矣。而譚訴尚弑父,事雖未明,袁尚處嫌疑之地,其年又幼,亦不堪為嗣也。本初尚有中子,朝廷何不允其為繼?則袁氏必分,而烏丸未必來援也。”

是勛不禁眼前一亮——我靠,竟然還有這麽一招啊!

荀攸的意思,袁譚這個繼承人位置早就不穩啦,是個人都知道袁紹想要廢長立幼,所以朝廷不能承認他,更不能幫助他。袁尚呢?他本來就是小兒子(老三),又加上在老爹去世的問題上說不大清楚,自然也不能做繼承人。可是袁家不還有個老二嗎?咱們要是把老二袁熙給拱出來,認他為袁家之主,袁譚、袁尚當然不服啦,高幹卻未必不服,而袁譚、袁尚兩個要是當不成明正言順的袁氏之主,也未必就能說動烏丸相助啊。

眾人紛紛表示贊同,曹操沉吟少頃,開口問道:“吾聞袁熙輕祿位而愛兄弟,若朝廷遣使往,彼不敢從,奈何?”袁熙這人沒啥野心,而且跟他哥哥、兄弟都不同,比較友愛,萬一他不肯當這個繼承人,那再好的計策,不都要落空了嗎?

是勛雙眉一皺,突然想起一事來,拱手告罪:“請丞相允勛密問奉孝二事。”我要私下跟郭嘉打聽點兒情報,請你點頭。曹操有些疑惑,但最終還是首肯了,說你去問吧。

是勛把郭嘉扯到一邊,低聲問道:“聞袁熙據漁陽雍奴、泉州及廣陽安次,共三縣也。以奉孝之所知,其三縣之政,實執於誰?”

郭嘉微微吃了一驚,心說這個情報知道的人很少,你又是從哪兒打聽來的?既然曹操已經點過了頭,他也就只好實言相告:“漁陽人王松。”是勛忍不住就得意地一挑眉毛,繼續再問:“有涿人劉子棄,奉孝知之乎?”他是得意了,郭嘉的眉頭可皺得更緊:“正在王松幕中——宏輔何以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