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大人將歸

是勛穿越來到此世,小蝴蝶攪動大風雲,改變了原本的歷史,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大勢的走向。然而他也並不是萬能的,禰衡禰正平沒能跟是勛的經歷產生交集,因此便還如同原本歷史上那樣,被曹操給趕去了荊州,接著被劉表轟到了江夏,最終死於黃祖之手。

人生由外在環境和內在性格共同制約,當外在環境基本不變,內在也“本性難移”的前提下,禰衡不遭橫死,那才沒有天理了。

禰衡被殺的消息傳到許都,曹操表面哀痛、遺憾——終究他跟禰衡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並且也確實欣賞禰衡的才華——其實心裏開心得不得了。禰正平狂放無忌,在都內沒有太多朋友,只有孔融、楊修與他交好,然而楊修明白曹操的心思,不敢為禰衡叫屈,孔融卻跳將出來,建議朝廷下旨,切責劉表,並懲處黃祖。

可是曹操說了:“此前劉表郊祀天地,因卿之言而為其隱,不詔責之,況今僅殺一士人耶?”當初劉表那麽不象話,你說為了朝廷的威信考慮,都不宜宣揚,今天你倒想起來要譴責劉表了?哈哈,孔文舉你也有今天,“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滋味可真好啊!

孔融當然有言辯駁——他總是有理,沒理也能攪三分——說郊祀天地是有覬覦神器之意,朝廷若明宣此事,必會導致威信下降,甚至引發分裂,所以我不主張責罰劉表;誠如曹公所言,殺禰衡這事兒不大,但正因為不大,才好借機敲打敲打劉表,而劉表也絕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公然跟朝廷翻臉啊。

曹操一撇嘴,說你說得輕巧啊,你不是還要朝廷下詔懲處黃祖嗎?黃祖是劉表的心腹,就不怕劉表會為了黃祖跟朝廷翻臉——“吾尚致力於北,不宜齟齬於南也。”曹操那時候正要去冀州跟袁紹決戰,所以就一口把孔融的提議給回絕了。

是勛今天,趁機把這事兒給提了出來,問孔融,你不想為禰衡報仇嗎?呆在朝中,怎麽可能達成心願?你要不要直接去勸說劉表,懲罰黃祖?

是勛這是欺負孔融對荊襄情狀的不了解,以及個人政治智慧的低下了。正如曹操所言,黃祖為劉表心腹,又是荊州大族,劉表會為了個禰衡,為了你幫禰衡喊冤,就懲罰黃祖?要是沒這本事,你說不定就觸怒了劉表,他或者將你拘押起來,或者將你軟禁起來,不再肯輕易放你還都(殺你肯定是不敢的,他連禰衡都不敢殺呢,即便把你扔給黃祖,黃祖也不敢真動名滿天下的孔文舉);要是有這本事……劉表、黃祖反目,那對朝廷也是有利的呀!

孔融這種人呢,就是“心比天高”,對自己的能力缺乏清醒的認識,總覺得只要把本人安排在合適的位置上,自然海清河宴,天下太平。所以聽了是勛的話,孔融倒真的動心了——“即以吾之唇舌,為正平復仇!”

是勛添油加火地反復慫恿,孔融最終徹底被他給說服了,但是提出三個條件:其一,請是勛上奏朝廷,遣使吊祭趙岐,然後他再請命承擔此事——要是自己提議,自己出使,未免太露逃跑的痕跡;其二,要是勛向曹操或者荀彧建議,請下譴責黃祖的詔命來,他好持之行事;其三,在暫別許都的這段時間,請是勛幫忙照顧自己的家人。

是勛自然滿口應承,夤夜告辭而去,第二天一早,他就跑去丞相府上,向曹操稟報此事。曹操說這都好辦,宏輔也別你提議吊祭趙岐了,我讓郗慮來幹——趙岐也是經學大家,為他身後事請詔,這是大長名聲之事,郗鴻豫定然求之不得啊。

是勛心說老曹你還真是腹黑……郗慮和孔融最近勢同水火,只要是郗慮所主張的,孔融必定反對,沒理也要橫攪三分,你故意讓郗慮提議,是打算好好瞧瞧孔融捏著鼻子請命出使的德性嗎?咱別再節外生枝了行不行?

“孔公執拗,主公素知也,若使鴻豫上奏,或其不允,奈何?”孔融要是一時牛脾氣上來,那我的所有謀劃不全都泡湯了嗎?“勛意使許仁篤為奏,如何?”許慈如今已經不在太學當博士了,被朝廷任命了一個新職務,稱為“學士”,掌典禮、編纂諸事,隸屬於太常,他老兄在鄭門弟子中本來就是郗慮一黨,讓他上奏,郗鴻豫不會反對,孔融也不會賭氣啊。

曹操“哈哈”大笑道:“宏輔知我也。”行吧,那就按你說的辦。至於孔融提的另外兩個要求,下詔譴責黃祖可以,反正我現在也不怎麽怕跟劉表翻臉了,正好趁機敲打敲打他,就讓文若以尚書台的名義擬詔吧。照顧孔融的家小也沒問題,我即便要殺孔融,也沒有罪及妻孥的道理啊。

是勛心說在原本的歷史上,你就是罪及妻孥了,前陣子有人提出恢復肉刑,還要擴大連坐法,你不是很贊同嗎?要不是群僚紛紛表示反對,你就直接以相府名義下詔了啊——我當時人雖然不在許都,事兒可是全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