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平定上郡

今日便要借機收拾這些匈奴人,是勛早就拿定了主意,也把前後步驟、相關細節,全都籌謀妥當了。況且他不是一個人幹琢磨的,還跟下屬們商議了許久——他那些下屬,除了個孫汶是大老粗外,有哪個是好相與的?尤其毒辣無過董公盛,心思縝密無過諸葛孔明,那麽最終決策,又豈是劉宙這等胡兒所能看破的?

其實按董蒙之意,既然胡兒不服管束,欲行劫掠,不如聚集起來盡坑殺了——我有兩千余精銳漢兵,只要布置妥當,促起不意之間,還怕會有漏網之魚嗎?然而是勛卻搖頭:“若能收服彼等最佳,吾異日尚有大用也。”

於是商議定了,是勛今日便以放賞為借口,卻推出火箭車來,假意要把那些匈奴兵全都滅嘍——其實那也不是真的火箭車,自從研制出了“一窩蜂”以後,笨重、遲緩的火箭車他就不再造啦,那只是臨時找幾塊木板來繪上怪面,拿來嚇人用的。為怕匈奴兵就此跑散,所以先提供酒食,吃喝得他們腳軟,再使孫汶擒下劉宙,致其“蛇無頭不行”。倘若這般布置之後,仍有逃跑的,也無妨,外圍早秘密布置了數百漢騎,遮蔽各條道路,終不能使一人漏網!

不過情況出乎是勛預料的好,匈奴人向來最信也最懼鬼神,雖然已經多方辟謠,火箭車不是怪獸,驟然得見,也全都嚇得腿腳軟了,再加上酒食才飽,就沒幾個有力氣能爬起來。而就那爬起來的幾個,被是勛斷喝一聲,部曲都再用匈奴話吼道:“不動者,可生;敢妄動者,必死!”那就真的再沒人敢孤身落跑啦。

只有劉宙被按趴在地上,還梗著脖子喊:“我等無罪,大人為何要殺我等?!”

是勛冷哼一聲:“孰雲汝等無罪?!我固知汝等在西河甚苦也,故而此番隨某進軍,途中資供毫無所缺——且自捫心而問:我缺汝等食乎?缺汝等衣否?”

是勛說完,賈衢就用匈奴話翻譯了一遍——終究這五百匈奴兵,並非是人人都聽得懂、能夠說漢話的。當即就有那膽子大的匈奴兵回復道:“全靠大人,我等衣食不缺,然亦不敢輕慢大人啊,哪裏有罪?”

這種回答也在是勛意料之中,當下冷著臉又道:“休說我為朝廷守牧朔州,汝等既在西河,便是我之子民,故而從我而征,乃順理成章之事。昔在平陽,呼廚泉單於亦敬我。在永安,左谷蠡王謀反,單於為向某請罪,於是自離平陽,將四縣拱手奉上……”

當日在永安城中,呼廚泉被是勛以刀架頸,要挾著交出了金印,垂頭喪氣地退往西河,這種大傷單於臉面之事,他回去當然不會照實說。而只說因為自己統馭不力,導致左谷蠡王謀反,冒犯了是大人,俺們匈奴人恩怨分明,是大人待我等不薄,豈可不獻出平陽等地作為賠償?這點,也是是勛在這幾天跟匈奴兵的交談中打聽出來的,正好以此來擡高自己的身價。

於是喝問道:“單於尚且如此,汝等何敢反我?!”

有匈奴兵就叫:“大人不知哪裏聽說,我等盡皆忠誠,並無叛反之意啊!”

是勛一皺眉頭:“我衣食也不缺汝等,此來膚施,賊寇自降,未交一戰,如何倒要求賞?況我念汝等千裏征程,雖無功勞亦有苦勞,昨日已有賞賜頒下,如何不肯知足,還要挾上官,繼續求賞,甚而欲縱兵劫掠?!”

賈衢還沒來得及翻譯,就有那聽得懂漢話的匈奴兵叫道:“實實的未見賞賜啊!小人也並不敢求賞,是當戶言大人有賞放下,小人們才集合在此……”

是勛前面那句話很重要,所以先不理他,以目示意,讓賈衢繼續翻譯,然後才假裝疑惑地望向郭淮。郭淮趕緊一抱拳,滿臉驚惶地配合演戲:“末將昨夜即將賞賜交與劉當戶,並不敢私吞,請主公明察!”

劉宙聽到這裏,他也不傻,如何還不明白是勛設下圈套,要害自己的性命?當下梗著脖子就待大叫。然而孫汶早有準備,才覺得對方脖子一硬,便雙手用力按去,按得劉宙啃了一嘴的泥土,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賈衢翻譯了郭淮的話,然後察言觀色,即伸手指點幾名面上疑惑之色最濃,甚或還有些惱恨,直把眼光朝劉宙身上瞥的匈奴兵:“汝、汝,還有汝,且往劉當戶帳中去,看是否私藏了賞賜!”

那幾名匈奴兵不敢擅動,卻把目光又移向是勛。是勛心說剛才的威嚇效果不錯嘛,於是點一點頭:“便交於汝等去查看。”幾個兵這才大著膽子爬將起來,轉過頭往大帳中奔去,時候不大,果然拖著好幾口皮箱出來,稟報說:“都是絹,並非來時所攜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