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荊州星占

張機遣來診治是勛的這名弟子姓許名柯,他按了半天的脈,又讓找來先前的診斷書、用藥記錄,對照一讀,得出結論:“彼所斷是也,然療不得法。”當下重新開了湯藥,熬得了給是勛灌下去,當晚便起了效果。

是勛第二天起來,就覺得神清氣爽,嗓子也不啞了,腦袋也不疼了,只是一病數日,進食極少,未免四肢乏力。於是許柯又給熬了藥粥,董蒙親持,喂是勛喝了,才感覺精神旺健了一點兒。

許柯再給是勛按脈,完了說:“已瘳。”這基本上就算好啦,再喝幾天我給開的藥粥,調養身體,侍中大人便可行動如常。完了就索要一葉小舟,他好返回長沙郡去。郭淮等人趕緊給攔住了,說萬一我主復病,難道再派人去臨湘接你嗎?你就暫且先留下來吧。許柯還待婉拒,被秦誼就腰間拔出刀來,在他脖子上一比劃:“或死或留,唯君自擇。”當場嚇尿,只好乖乖從命。

那邊是勛覺得體力略有恢復,當即遣董蒙去請武陵太守劉睿過來。董蒙勸阻道:“主公尚未康健,何必急於一時?”是勛苦笑道:“吾今不急,則張羨將更延挨,張繡處必急矣。”咱沒時間再拖啦!

其實他病重的這幾天,劉睿也曾經親來探望過,但也就跪坐在席前作個揖,囑咐一聲請侍中安心靜養而已,是勛就沒機會跟劉睿談起正事兒——當然啦,他就算有機會,也得有那個體力和精力才成啊,腦袋還發昏呢,說出話來只可能顛三倒四,反而把事兒給搞砸嘍。

等這回把劉睿請來,是勛自褥墊上被董蒙攙扶著,勉強坐起身。劉睿趕緊擺手:“侍中之病始瘳,便當靜養,若有吩咐,臥與睿言便是。”是勛輕輕搖頭:“豈敢如此不恭耶?”

他注目打量這位武陵太守,只見對方四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生得倒是眉目清秀,只可惜胡須稀疏且不整齊,就有點兒象是鼠須。他也沒什麽時間跟劉睿兜圈子了,單刀直入地問道:“勛今來此,其意,料德明(劉睿之字)已知之矣。”

劉睿端坐在是勛身旁,雙手籠在袖子裏,聞眼瞪大了雙眼:“睿實不敏,未知也。”是勛心說你這表情就未免太過浮誇了,一點兒也不專業嘛。雖說你不肯上張羨的賊船,跟桂陽趙範、零陵劉度那樣呼應起兵,可是答應過張羨會作壁上觀,兩不相幫啊,你不知道張羨的用意,不知道我剛從張羨那兒來,可能嗎?

遊說嘛,那就得一開口先偽做大言,把對方唬住,然後才好牽著他的鼻子,緩緩入彀。於是是勛面無表情地說道:“吾今來此,是為救武陵也,惜乎德明不省。”

劉睿的表情還是那麽誇張,直愣愣地望著是勛:“我武陵何禍,而侍中又欲如何救之?”

是勛撇一撇嘴:“劉景升、張伯援(張羨),不睦久矣,卿亦知也。今伯援欲合桂陽、零陵,以伐景升,兵沿江而上,則景升自當使江夏黃祖禦之,並遣一大將經武陵以拊其背。卿在武陵久矣,華夷之間皆有恩義,景升所素忌者也,今假道而來,先滅虢,而後滅虞,卿未免束手而就縛也。故勛特來相救。”

劉睿就是武陵本地人,受前任太守曹寅聘為功曹。當劉表進入宜城,平定荊州北部的時候,因為處死了很多豪強,一時人心搖動,各郡縣長吏紛紛棄職而去,其中就包括那位曹太守。劉表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把心腹安插過來,繼任武陵太守,誰料想劉睿搶先聯合郡內大族、耆老,給劉表上了一封請文,就此接任自立。

所以劉睿並非劉表的嫡系,而屬於地方實力派,對於這種地方實力派,劉表一直妄圖分化瓦解,然後逐一鏟除。但一方面劉睿態度恭順,跟張羨等人絕然不同,另方面又跟長沙等三郡暗中勾通,所以就使得劉表不敢動手,也沒啥借口動手。對於這些情況,是勛早就聽張羨、桓階給介紹過啦,所以開口就恐嚇劉睿,說劉表早就想要拿掉你,這回正好趁著張羨舉兵的機會,假途滅虢,把你趕下台去。

劉睿聽了,暗中冷笑——左右不過這一套嘛,就沒點兒新鮮的,聽說這位是侍中為能言善辯者也,在我看來,亦不過如此而已。微笑著回復道:“不至若是,侍中多慮了。”

是勛輕輕搖頭:“非我多慮,卿其不悟也。今張伯援起兵,武陵若肯相從,則可共禦劉景升,若不相從,劉景升總牧八郡,必行文令武陵發兵從伐。卿若允之,奈何兵甲不完,即召溪蠻,尚須時日,若零陵兵以薄其背,奈何?若辭劉景升,則彼必揮師自武陵而下,南郡、武陵,相鄰也,江陵、臨沅,近在咫尺,旦暮可至。卿以為劉景升不欲取卿乎?為其無口實也。若得口實,臨沅實不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