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城頭箭書(第2/2頁)

啊呦,原來是郭淮派人射進來的箭書。

不想郭伯濟便在城外。是勛趕緊坐直了,就著燭火仔細閱讀,原來郭淮的意思,晉陽城防守嚴密,你要我奪取晉陽——臣妾實在是辦不到啊。但他說願意在高幹攻城的時候,煽動雁門兵作亂,城內趁機揮師殺出,可極大地挫折並州軍的銳氣。到時候他願意進城,以身代父,希望是勛不要傷害了自己的父親——要是能把郭缊給放了那就更好。

是勛讀完了信,趕緊招呼:“速請仲達等前來議事!”

另一方面,城外雁門軍的大營之中,兩名少年亦在燈下密談。一個問:“伯濟,卿已定計降曹了麽?”

郭淮把胳膊肘撐在書案上,五指張開,扶著額頭,仿佛腦袋不堪其重一般,聞言輕嘆一聲:“家父為是侍中所羈,吾又能如何?”

同伴憤憤地道:“是侍中既獲伯父,以此挾卿,本題中應有之意,然大可招之往歸,卻命卿奪取晉陽——這般強人所難,吾甚不齒!”

郭淮苦笑道:“我年方弱冠,又是白身,如何能奪取晉陽?是侍中若真寄望於此,是妄人也。然聞其素日所為,定非妄人,不過以此試我耳。”我要真聽了他的話,不自量力地想要謀奪晉陽城,則必然死無葬身之地,一個莽撞的小夥子,死了就死了,難道他會在意嗎?

同伴聞言,也不禁輕嘆一聲:“如今袁、曹相爭,互為拮抗,勝者可席卷天下。吾等必有所附,得者命也,失者數也,降曹原無不可。然而,河南相距遙遠,只此祁縣,未知是侍中能否安守?”

看起來,郭淮早就對這個問題考慮過很多遍了,當下答道:“是侍中定已傳書河內,使曹子孝羈絆上黨郭府君。上黨軍不至,則固守祁縣半載,當可無虞。半載之後,吾料河南必有決戰,則高使君不得不揮師往援也。然是侍中本突出不意,破我之謀,將計就計,其兵力非能抵禦高使君者。以小制大,須遊擊而動,困守孤城,非良策也。吾明日若得入城,必要相諫。”

同伴連連點頭:“設祁縣守禦得法,或可制敵,然若無外援相救,終非了局。應以一部守城,余部暫退,逡巡於河東、太原之境,亦可詭作奇襲上黨以呼應曹子孝之勢,自然滿盤皆活。唉,但望是侍中名實相符,能聽卿言。”

郭淮一把抓住同伴的手,誠懇地說:“伯道,是我累卿,卿其恕我。”那“伯道”不禁大聲笑道:“你我情同兄弟,何出此言?況我絕不願與卿為敵也,卿有奇謀,又深知我,為敵則我必死,哈哈哈哈~~”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一對涉世不深的少年也便毫無畏懼了。翌日清晨,高幹擂鼓聚將,宣布今天就要發起大規模攻城戰。北中郎將王柔提出異議:“祁縣城高,急攻必然損傷慘重,何不待郭府君來襲其後,彼等無戰心時,再極殺傷之?”

高幹搖頭道:“是勛既敢深入我境,憑堅而守,則我料上黨兵必為河內曹仁所撓也,何日能至,尚未可知……”

“既如此,”王柔又道,“不如遣軍以擾其背,阻其運路——前者哨探來報,數百車乘滿載糧秣,入於祁縣南門,則是勛欲為久守之計,明也。若能斷其運路,或不必疾攻,困之可也。郭府軍不來則罷,若來,則命其自綿上聚轉向河東,以克敵之歸巢。”

高幹還是搖頭:“呼廚泉尚且蹂躪西河,吾又豈能長圍祁縣?是勛欲走,吾可困之,他欲死守,吾必疾攻,如此方能制人而不受制於人。”

王柔乃是太原王氏晉陽分家的家長,數世為宦,門客眾多,那是真正的地頭蛇。高幹知道此人文過於武,不欲死戰,故而雖然心中惱恨,卻也不得不仔細分析局勢,好言相勸:“今我軍銳氣正盛,不如急攻,試敵深淺,再做決斷。”是發起猛攻還是長期圍困,他倒也並沒有拿定主意,但必須趁著士氣還旺盛的時候先嘗試一下,這樣才能最大程度探明敵方的戰鬥能力和戰鬥意志。

當下排斥了王柔的意見,定計而攻,郭淮當即站出來,氣勢洶洶地請令:“請使君命我雁門之卒先陣,淮必破此城,取是勛首級為父報仇,雖死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