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子之威

是勛喝令撞門,孫汶就不禁含糊啊,說剛才荀令君說了,以兵刃向天子者死罪,我可不敢。是勛朝他一瞪眼:“汝是以兵刃撞門的麽?況所向者殿門也,非天子也。”

孫汶腦筋轉不過來,只好是勛說什麽就做什麽吧,當下招呼幾名力大的宿衛,一起跑過去沖撞殿門。德陽殿之門雖然高大,但論起材質來,也與普通門戶並無差異,這幾個大塊頭喊著口號,“嘭嘭嘭”連撞幾下,很快便撞斷了門閂,大門訇然打開。

是勛跳下馬去,手提著一柄長刀,管巳、孫汶在旁護衛,大搖大擺地便登上台階,來到門口。他朝裏面一望,就見劉協面如土色,瑟縮在禦案後,案前則圍繞著近百人,其中一人最為顯眼,正是車騎將軍董承。

“董將軍,一向疏於問候,勛之過也。”是勛嘴裏寒暄著,臉上可是堆滿了獰惡的冷笑。

董承等人全都弓上弦、刀出鞘,什麽不以兵刃向天子,他們哪兒在乎這個。眼見是勛站在門口,董承怒目相對,喝道:“吾奉衣帶詔討伐擅權逆賊曹操,汝若早早改悔,反戈以向,尚有生路!”

“哦,衣帶詔?”是勛望向劉協,“陛下果有下過此等詔書否?”劉協滿面的驚惶之色,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董承右手提刀,左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皺皺巴巴貌似寫滿了紅字的絲絹,在面前一抖:“衣帶詔在此!”是勛把手一伸:“將來我看。”董承冷笑道:“汝若有膽,便進來看。”

“好啊。”是勛邁前一步,便已然身在大殿之中,隨即呼喝一聲,殿外的宿衛們紛紛挺著兵刃沖將進來,左右排開。

一見敵方數量比自己要多不少,董承不禁有些著慌,厲聲道:“是勛,汝膽敢沖撞天子耶?!”是勛繼續冷笑:“汝等被甲執刀,在天子側久矣,如何倒是我沖撞天子?且須仔細,我等殺過去時,汝等不要錯手傷了天子,如此則不僅謀逆,抑且弑君,將身被磔刑,三族並誅!”

他一開始腦洞開太大了,生怕董承不管不顧,殺了皇帝,則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的方針就要泡湯,可是進了宮城一瞧是這般形勢,他就放下心來——董承逮著皇帝也有一段時間了,要想宰早就宰了,還用得著等我來?

皇帝嘛,那就是個擺設,不過是件珍貴的擺設,再怎麽刀槍無眼,我就不信了,真有誰那麽不小心,能在亂戰之中弄死了他。只有荀彧這類當代官僚才會急得在殿外轉磨,在是勛看來,問題很好解決,你人少,我人多,外加還有孫汶和管巳兩個能打的,直接殺過去不就完了嗎?

可是轉念一想,不管天子的安危,於殿中舞刀弄槍,這事兒好說不好聽啊,傳出去有損我這未來一代儒宗的名聲啊,有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法子呢?

想到這裏,不禁瞟一眼劉協,心說這小家夥見刀見槍的不是一回兩回了,從董卓到李傕、郭汜,再到楊奉、韓暹,你經歷過的磨難還少嗎?怎麽還是這麽一副慫包相呢?怪不得在原本的歷史上,你這傀儡就做得超級窩囊,孫亮還設宴謀害諸葛恪呢,曹耄還親自揮劍想殺司馬昭呢,你就光會寫信跟老丈人抱怨,完了還把老婆也給折進去……好吧,我試著刺激刺激你看。

當下朝劉協就是深深一揖:“陛下,臣甚哀痛。古往今來,未聞有受挾之天子也,雖匹夫而不甘為人所制,況天子乎?前在雒陽、長安,陛下即為奸佞所制,其時尊壽尚幼,猶有可說。而如今陛下已富青春,有曹司空輔佐,天威復振,如何又為小人所挾,尚何面目以對列祖列宗?高皇帝斬白蛇之時,光武帝援昆陽之際,未知後世兒孫不堪若是!”

說到這裏,猛地把臉一板,眉毛擰起,暴喝一聲:“莫非陛下腰間所配玉具劍,為不曾開刃之頑鐵乎?!”

劉協小年輕聽了這話,就不禁面孔漲得通紅。他多少也是有點兒血性的,又加上正處在不管不顧,容易熱血上腦的中二期,聽到“高皇帝斬白蛇之時,光武帝援昆陽之際,未知後世兒孫不堪若是”,不自禁的眉毛就立起來了,再聽“莫非陛下腰間所配玉具劍,為不曾開刃之頑鐵乎”,不由自主,手就扶到了腰佩長劍的劍柄上。

是勛不失時機地加上一聲怒吼:“請天子劍出鞘!”“嚓啷~”劉協隨著他的話語,這劍可就莫名其妙地拔了出來。

董承等人都是大驚,不自禁地紛紛後退。是勛趁機高喊:“有敢阻天子者,殺之可也!”朝前一縱身,一刀劈向董承的面門。

董承本能地橫刀格擋,“當”的一聲,是勛好玄沒把手裏刀給扔飛出去,趕緊伸過左手來,雙手持握。可是就這一瞬間,身邊的管巳就已經動了——她才不管什麽天子、叛賊的,光知道老公要砍的人,我必不能輕饒——長槊一挺,正中還在茫然驚慌的董承胸口,“噗”的一聲,直接紮了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