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必擒是勛

這年月似曹淼這般貴婦人出門,都得乘坐馬車或者牛車,很少有步行的,更少騎馬的——這方面曹淼是個異類,估計象她那樣會騎馬的中原士人女眷,還真是不多。可是即便會騎馬,因為身份的制約,尤其在許都城內,平常也都不肯騎馬而行。然而這回是勛在大街上聽到呼喚,轉頭一望,就不禁吃了一驚啊,只見曹淼竟然跨著她心愛的一匹名叫“桃花驄”的名駒就疾馳過來了。

倘若僅僅騎馬,還則罷了,或許真有啥急事兒,急急忙忙來找老公,這女人就一時少女時代飛揚跳脫的性格不泯,毛病重犯。然而是勛注目望去,只見曹淼身上只著了一件短衣,外罩粗麻喪服,腿上套窮褲,頭上以巾帕裹髻,腰佩著長刀,貌似馬鞍旁還掛著長矛呢。再瞧她身邊,六騎簇擁,就是從娘家帶來那六名佩刀侍女,也都是全副武裝。

她這是要幹嘛?這是捉奸的架勢啊,可是去捉誰呢?她再跟管巳不對付,管巳跟自己也不能算“奸”啊,除此以外,自己也就動動心眼兒,從來沒真跟什麽女人有染呀!

——就連秦宜祿的老婆杜氏,因為生得實在不錯,是勛生怕引發妻子什麽聯想,特意沒往府裏帶,給秦家在附近另外安排了住處。

他正跟這兒疑惑不解呢,曹淼緊催著馬,就已經來到了馬車旁邊。是勛急忙問道:“夫人如何這般打扮?”曹淼伸手一扶車廂,滿面焦色,氣喘噓噓地說道:“變亂已生!”

“什、什麽變亂?”是勛這一驚更甚,一把捏住了妻子的手腕,那意思,你趕緊跟我把話說清楚嘍!

原來是勛這天下午用完了膳,就卡著點兒,估摸著鐘繇下班到家了,捧著剛校好的《尚書》前去拜會,打算隨即就出城回莊院中去。曹淼還在家中整理行裝呢,突然門上來報,說有一個叫馮忠的求見夫人。

這名字曹淼有印象,乃是許耽的奴仆,前些日許耽當其面而犯其妻,引發了夫婦間的口角,曹淼還在其中插了一腳,一拳打退許耽,把甘氏救走來著。是、許兩家已經多日不再往來了,突然聽說馮忠來到,曹淼就不禁疑惑——難道是許耽又毆打甘氏了,所以甘氏派他來求援的嗎?可我終究跟你家毫無親緣關系啊,正如夫君所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又能派上什麽用場了?

當下命人把馮忠叫進來,當面詢問。誰料那馮忠一見曹淼,“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連聲道:“主母遣小人來見夫人示警,我主有謀反之意,還要來捉拿是侍中!”

這日臨近黃昏時分,甘氏收拾好食器,安排好廚房事務,轉頭就問主人現在何處?有奴仆稟報,說主人正在與一位王將軍密談,閑雜人等都不準靠近。甘氏就覺得奇怪啊,若是有客來拜,沒道理她這名主婦毫無所知,況且又於室內密談,究竟說些什麽?

她倒是沒想到什麽造反之類的事情,只恐許耽又要買什麽美婢入府淫樂,故而特意瞞著自己,於是便悄悄前往窺視。隔著屋門,卻聽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入宮挾持天子,吳議郎控制住太倉和武庫,吾等須擒獲荀文若、鐘元常與是宏輔——此三人皆曹賊之臂膀也,若不遽擒,恐事有變……”

甘氏聞言大驚,急忙跑出來找到馮忠,要他趕緊去是府上報信——馮忠恨許耽入骨,而且若非甘氏保全,早就被許耽給打死了,故而甘氏遣他行事。

馮忠報到是府,曹淼又驚又恐,一方面請正居於府內的門客張既等人商議對策,一方面便帶上貼身的六名侍婢,騎著馬朝鐘繇府邸方向而來,尋找是勛。好在兩人並未錯過,當下把情況一說,是勛驚得是手足冰涼。

對於許昌城內有人打算趁著諸曹、夏侯都不在的機會造反,他原本是不怎麽相信的,直到見了賈詡以後,才開始警惕起來。後來與郭嘉、荀氏叔侄密商,制定了引蛇出洞的計謀,那估計這反八成肯定有人要造。可是造反歸造反,原本認定得在自己走了以後才發動,到時候一切自有那幾位去對付,自己眼不見心不煩。

雖說天下未定,人心未穩,但以是勛對大局的判斷,這種造反掀不起太大風浪來,頂多也就是癩蛤蟆跳在腳面上,惡心惡心人罷了,根本無法動搖曹操的根基。再加上曹家班已經有了準備,定下了應對之策,估計這小火頭兒才一燃起,就自然會被掐滅。所以他本不打算摻和的。

可是沒想到自己還沒走呢,對方就準備動手了!雖然甘氏沒能聽清楚前言後語,其實並不一定這就要作亂,可能是計劃明後天動手,但問題是既然消息已經泄露,馮忠巴巴地跑自己府上來示警,而自家浮躁的老婆又公然大街馳馬,來找自己,對方怎麽可能毫無察覺呢?那肯定被迫要提前發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