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得無患乎(第2/2頁)

是勛冷著臉橫了他一眼,心說這混蛋誰啊,你死定了!

荀彧略略沉吟,開口說:“孝成皇帝時,丞相翟方進葬母三十六日後除服視事,此前朝制度也。”是勛說三十六天還成,那咱們就一起去稟報天子吧。

劉協聽了是、荀二人的奏報,也是大吃一驚:“天下未定,曹公安得遽離?可否奪服?”是勛心說遽離的還不止曹操一個,這許都城內的曹家親眷就不少啊,按規定不必守喪,但奔喪是都應該去的。他跟劉協商量,譙縣距離不算遠,咱就不奪服了,給曹操放兩個月假,一來一去加落葬,再加三十六日的守喪期,然後就趕回來視事——“我朝以孝治天下,司空為百官表率,不可不使守喪也。”

劉協說那也只好這樣了,司空奔喪、守喪是一事,故太尉曹嵩薨逝又是一事,朝廷該怎麽表示哪?荀彧和是勛一邊回想舊例,一邊商量,最後定下了幾條事項:一,追拜故太尉、費亭侯曹公為太傅,準其子兗州刺史曹德襲費亭侯爵(曹操此前已被拜為武平侯)。

二,遣太中大夫伏完為使,赴譙縣宣旨並吊唁(劉協本來打算派是勛去的,是勛苦笑著說,我也得去奔喪啊,怎能擔任天使呢,劉協才只好點了老丈人的名兒),賜賻錢百萬治喪,並賜珠襦玉柙、黃腸題湊。

三,遣北軍五校千人,為曹公送葬。

是勛心說又是賜珠襦玉柙、黃腸題湊,又是派北軍五校送葬,曹嵩這葬禮規格快要趕上霍光了,整個漢朝,非在職官員受到朝廷如此隆重發送的,恐怕他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誰叫劉協你不多叫幾個人來,光跟我們倆徹頭徹尾的曹黨商量呢?破財了吧。

全都安排好了,是勛返回家中,就叫置辦喪服。按照《儀禮·喪禮》的規定,喪服分為五等,是勛知道已出嫁的女子為伯父母服喪,得穿第三等“大功”,也就是說,曹淼為她堂伯父曹嵩得穿粗麻布的喪服。可是自己跟曹嵩的關系就遠啦,該怎麽穿著呢?

當下找門客們前來商議,得出結論,為妻之父母喪,當穿第五等“緦麻”,也就是細熟麻布的衣服,曹嵩非曹淼之父也,乃堂伯父,或者按照《禮記·大傳》所說:“五世袒免。”也就是說不穿喪服了,趕出殯的時候左袒、著免(音同‘問’,指去冠括發,而以白布條纏頭)即可。是勛心說曹嵩不是普通的親戚啊,是我家老板的老子,當然得往親裏算,得,我就著緦麻吧。

喪服好做,家裏存的各類麻布料不少,取出來裁一下,縫上幾針就得,也不必鑲邊兒。用不著一頓飯的時間,夫婦二人就穿戴好了,一起乘車往司空府上去。進了門一瞧,赫,眼前這白麻麻的一片,全是人頭,在許都的諸曹、夏候全都趕過來了。是勛仔細尋摸,夏侯家那些人也全都是緦麻,嗯,很好,我沒穿錯。

已經簡單地布好了靈堂,是勛領著媳婦兒進去朝牌位磕了個頭,轉過臉來就問曹昂,朝廷的旨意下了沒有?曹昂回答說剛才已經有使者來過了,說著就朝是勛深深一揖:“祖父得此殊榮,皆姑婿之功也。”是勛連連擺手:“此為主公有大功於國,乃及於父,勛安得居功?”

曹操一直伏在靈前痛哭,誰勸都不聽,接待親眷的事宜全都是曹昂來做——還沒有正式發喪,所以來的全是打算一起奔喪的親眷,沒有外人。曹昂瞧瞧人來得差不多啦,就宣布說:“家父衷心痛悼,歸心似箭,便不待朝廷所賜了,叔伯們都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便往譙縣去奔喪。”

眾人齊聲答應,就打算離開。正在此時,突然角落裏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來:“我等全都走了,都中怎麽辦?得無患乎?!”是勛瞟眼一瞧,原來是曹家老二曹丕。

“嗯?”聽到曹丕的話,曹操突然間就把頭給擡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