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熟悉劇情

是勛被人一棍子打蒙以後綁在棚屋裏,本想著對方怎麽也得等天亮了才會來押自己去領賞吧,卻不料還在黑天半夜,突然有燭光逐漸靠近——是這家的主人來查看他們的俘虜嗎?根據他的判斷,這家亦為士人,但經濟狀況不是很好,可能身份並不高貴,要說服這種身份普通的士人,應該比說服袁術的將吏簡單得多吧?他忍不住就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唇,仿佛是戰鬥前先抻抻膀子,做做熱身活動似的。

燈光越來越近了,是勛逐漸看清了執燭人的身影,怎麽……怎麽還是那個女人啊?他家男人呢?又躲在暗處打算給我一棍?是勛想到這裏,後腦不禁又是一陣劇痛,眼前也瞬間一黑。

好在,沒人有興趣再給個被五花大綁在棚柱上的俘虜來上一棍。是勛盡量寧定心神,仔細瞧過去,只見那少婦左手執燭,右手卻端著一碗水,緩步走近。瞧她的神情,有四分的害怕、四分的羞澀,似乎還有兩分的憐憫惋惜。

“你……”是勛話才出口,便被那婦人給打斷了:“我……我見你流了那麽多血,舀碗水給你喝。”是勛再次舔舔嘴唇,連連點頭,心說我先喝了水再跟你搭話吧,實在是渴得難受啊,舌尖缺水,便如同機器缺油一般,這遊說的威力要大打折扣呀。

只見那婦人彎下腰來,將燭台放在地上——是勛略略一瞥,這婦人倒好身段,但隨即就想搧自己一巴掌,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琢磨這個?果然所謂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婦人放下燭台後,即雙手端了碗,遞到是勛的面前,是勛伸長脖子,貪婪地一口氣喝幹——呀,這婦人好纖長的十指。待到將水喝完了,“辯才無雙”是宏輔雖然血槽仍然只有一半兒,但藍條就幾乎長滿,可以放技能了——“這位夫人,卿家與袁氏有舊否?”

那婦人疑惑地瞟他一眼:“不曾。”

“那為何要將某綁縛起來?”是勛急促地說道,“某已承諾,若匿得我時,百金相酬!”

婦人一邊再次彎腰去撿起燭台來,一邊淡淡地回復道:“兒夫要將你獻與袁公,好謀州吏的位子。”

是勛心說真是短視的家夥啊,這袁術的官兒有什麽好當的?“某乃朝廷大吏,若寬放我時,便將尊夫薦於許都,三、五百石立可致也,豈不好過在揚州為吏?”

那婦人輕輕搖頭:“家中事,兒夫主持,妾身無可言也。”

是勛心說你也太賢惠了吧?急忙央告道:“便請夫人請了尊夫過來,容我與他相商。”

誰想那婦人還是搖頭:“兒夫飲了酒,已睡下矣。”

“不是尊夫命你與我水喝的麽?”

“不是,”那婦人似乎只會搖頭,“是妾身看你可憐,故舀了水你喝。兒夫不知。”

老公吃醉了酒先睡了,老婆瞧見有人受傷流血,心有不忍,故此前來救護——這劇情怎麽就那麽熟悉呢?啊,對了,請教夫人,你夫家是不是姓楊,你娘家是不是姓包啊?

在是勛前一世的少年時代,《射雕英雄傳》幾乎就是男生的必讀經典啊,所以他對其中的主要情節那也是熟極而流——完顏洪烈率人追殺丘處機至楊鐵心家中,結果中箭負傷,全虧楊夫人包惜弱的救護,才得活命,於是那韃賊便勾結漢奸,殺了楊鐵心,擄走包惜弱……這前半段的劇情,與自己目下的處境,是何其相似乃爾……哦,也有所不同,那就是自己並不僅僅中了一箭而已,還做了人家的俘虜,是被綁起來了。就不知道眼前這位就容貌而言或許可以和包惜弱媲美的婦人,是不是心腸也很軟,也跟包惜弱似的見天兒救護小貓小狗小兔子,故而也肯放自己離開呢?

是勛覺得有門兒,正好趁他老公醉臥,裝裝可憐,騙這婦人把自己給放了吧。他本有演戲的天賦,於是擠擠眼睛,哭喪著臉道:“尊夫若將我獻於袁氏,恐怕難逃一死,夫人哪,救人一命,勝造……”突然想到這年月佛教還不流行,只好改口——“救人一命,乃積德善行也,還請夫人寬放於我。”

那婦人卻不肯答允,只說:“妾身如何敢背了丈夫,寬放於你?”轉過身去便要走。是勛急了,高聲叫道:“且慢!……請教尊家姓氏?”

婦人轉身瞟了他一眼:“夫家姓秦。”“原來是秦夫人,”是勛咬牙忍著痛,哀告道:“便不肯寬放某時,還請夫人幫忙包紮了傷口,免我血盡而亡。”

秦夫人為難地皺了一下眉頭:“這……妾身不會包紮傷口……”是勛心說這你就要比包惜弱差得遠了——“既如此,還請夫人取了刀剪來,為我截了這插著的箭杆吧……”